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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腾印 第一章 作者:何倩

  十六年后

  招来客栈是洛阳城中最小的客栈,前厅与楼上用做旅店营生,内院则是江掌柜一家和长工住的地方,后面则是柴房。

  十天前一对母女上门想投宿,但身无分文,江掌柜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便叫下人将柴房收拾一下让她们安身,哪知那个母亲却一病不起。

  「快去唤忠仁堂的张老爹来一趟,快呀!迟了就来不及了。」江掌柜急忙吩咐小二。

  小二应了声,头也不回地快步奔出客栈。

  「这可怎么办才好?当初好心收留了她们,要真有个万一,这教我生意怎么做下去?」江掌柜焦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来回踱步。

  时序虽已是正月,但气候还是相当寒冷,柴房里火盆子紧依着床边,床上躺着的人一头白发、枯槁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她却用着最后一口气,死命拉着床边如出水芙蓉般女孩的手。

  老妇咳了几声缓缓开口,「小……姐,奶娘……无法再保护你……了……」

  任夕颜听到她的话,原本就已红肿的双眼霎时泪如雨下。「奶娘,你不要吓颜儿,你还要带颜儿回雪月山庄。掌柜已经去请大夫了,你不会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老妇闻言朝她微微一笑,脸上浮现出少有的红润。她抚摸着这个一手拉拔大,用生命保护的娃儿的脸颊,心底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唉!若没有那场意外,颜儿现在早已许配给好人家了,十八岁,花般的年纪呀!奈何她的命运乖舛。

  「颜儿,奶娘的身体自个儿最清楚。现在你只要静静听奶娘说。」

  夕颜泪眼迷蒙的应道:「奶娘想说什么,颜儿听着呢。」

  「颜儿,你……要牢记……奶娘说的话,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人家……」

  往事不堪回首啊!庄主、庄主夫人被杀,护卫、家丁、仆役横尸遍野,全是因为误信了人,才会导致家毁人亡的惨剧。往日情景历历在目,使老妇情绪激动、气喘连连。

  顺顺老妇的胸口,夕颜急道:「我知道,颜儿记得!」

  回想奶娘以前说过的,祸根起源全是为了一张上古藏宝图,为此她们从不在一个地方超过三个月,为的就是要逃避那些丧心病狂的人。

  老妇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你……你……你要守……好你背上的……」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闻言,夕颜泪流满面,奶娘一直担心她背上的图。不过她不怨也不恨,这一切都是她的命。「不要说了!奶娘会好的。」

  老妇倏地睁大眼睛,紧抓住夕颜的手,「那……图……是……咳!千万……不要……被……咳!咳!」她一口气接不上来,全身发抖脸色苍白,张大口想再交代什么时,突然口吐鲜血,吓得夕颜惊慌的奔出柴房大喊。

  「来人呀!来人呀!我奶娘她……」

  江掌柜在前面听到夕颜喊叫,立刻冲了过来。「任姑娘,怎么了?」

  「大夫呢?我奶娘她……她快不行了。」她拉扯摇晃着江掌柜的手,激动哭吼着。

  江掌柜听到她的话,立刻和她奔向柴房。此刻小二请来忠仁堂的张老爹也赶来客栈门口,也随后进入柴房。

  但是张老爹到达柴房门口时,老妇早已气绝,旁边站着一脸错愕的江掌柜及无法置信的夕颜。

  夕颜缓缓地走近床边,身体因害怕而颤抖,飘流相守十几年,她早将母女情分深系心中,一时无法相信奶娘竟这样离她而去,她不敢置信的轻推着老妇的身子。

  「奶娘……奶娘你醒醒,大夫来了……大夫……」

  望着床上脸色苍白的老妇,她抖着手探试老妇的鼻息,倏地双腿一软,瞬时痛声哀号。

  人间生死天注定,岂可留人到五更,黑白勾魂路相伴,望乡台上不留名。

  不知什么时候屋外的雪越下越大,覆盖了大地,也淹没了她凄怆的哭声。

  ☆

  城外严灵山坡上,纸钱洒满地上,却安慰不了夕颜心里的悲凉。失去奶娘对她来说,她的人仿佛也跟着去了,她举目望着奶娘的墓碑,泪水早已干涸,再也流不出来。

  江掌柜帮忙弄好后事后,为她这样一个弱女子担心,低声安慰道:「任姑娘,你要节哀顺变。」

  夕颜倏地跪在他面前,感激道:「江掌柜,夕颜此生无以为报,只有磕头给你谢恩了。」

  江掌柜立刻将她扶起,「唉!你别这样,我不敢当呀!」

  待她站定后,江掌柜问道:「任姑娘,今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她没有家、没亲人、没地方可去,更何况背上有那张图存在,她不知该何去何从?

  见她低头惆怅,江掌柜也不便说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只钱袋放在她手上。

  钱袋的重量使她愕楞了一会儿,「江掌柜,这……不可以!」

  夕颜觉得受之有愧,急忙推却,但江掌柜执意予她,教她不好推辞。

  「你也别谢我,一个女孩子家在外要小心点。我也出来好久了,店里生意还忙着,你好自珍重,我走了。」江掌柜说完后转身离去,留下夕颜一个人继续凭吊,在夕阳映照下更显她的身影凄恻。

  「奶娘,颜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您放心的去吧!」

  但她又该往哪里去呢?为了传说中的藏宝图,她家破人亡,人世间的丑陋贪婪让她无以为家,她该怎么办?谁来告诉她?

  天无语,地无声,只有风卷起枯叶飘荡在风中,缓缓飘落四周。

  ☆

  西岳华山,山上终年云雾缭绕,山峰陡峭,「耸峙关中,照临西土」就像它的写照;体势如立,昂首天外,气势之大,无与伦比。

  其中有名气的山峰不少,最有名当数玉女峰,峰上古松郁郁苍苍,盘石而上更添几分翠绿。玉女峰的左侧过去有个小小山头,由于太阳光经常循此初湛华光,故被称为观日峰。

  观日峰右侧山道下几丈,再绕过一棵合欢的老槐松树旁,有一石洞门,洞门旁有瀑布向下泻入底下小池中。洞门上有一石匾,匾上以浑厚有力的隶书写着「世外桃源」。

  由洞口往里进入豁然开朗,洞内遍植奇花异木,还有一套石桌石椅,桌上还摆着石制的棋子与棋盘。光线从洞顶洒进来,映着从石缝中蹦出的小水流,显得欣然若趣。再进去则有石床与几个石凳子,以及一个非常大的石桌和石灯,石桌上整齐地摆满了各朝典籍与文房四宝,其中有一本正翻开覆在桌上,显示看书的人不在,洞外远处传来一阵开怀笑声。

  「好茶!想不到华山居然有如此好的碧螺春,再加上奇峰为景,赵曦,这华山最好的全给你一个占了,怪不得锦衣玉食留不住你。」望着四周美景,石仲轩语带讽刺的说。

  所谓「人生难得一知己」,赵曦面对多年不见的生死至交,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喜悦,自然对他话中含讽不以为意,仍悠然品着香茗,浑然不觉石仲轩正用手托着腮帮子,张大眼睛定定地瞧他。

  也难怪石仲轩如此,过去的赵曦风流倜傥、年少盖世、文武全才,论武,他年方十一便习会上乘心法,十五又得到少林神僧赏识学得「易筋经」,十八已无敌手,加上南征北讨,「柳叶剑法」势如破竹;提文,更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妙论无穷,而如今……只叹造化弄人。

  被瞧得不好意思,赵曦开口问:「干嘛这样看我?」

  石仲轩轻叹一口气,摇摇头,「你变了,我不知道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赵曦。」

  听他如此嘟囔,赵曦也不生气,径自将杯中香茗喝下,不疾不徐的说:「认不认得又有什么关系,你还不是找来了。」

  瞧他说得轻松,想起那件事,石仲轩就有气,新仇旧怨一古脑全涌上心头。

  「啐!你还说,要走也不通知一声,我差点被你害死,还有徐韫仁、秦茂、柳如絮也为你不告而别担心个半死,还怕你一时想不开到哪个深山古剎出家,通知各寺庙不准收你,结果你却在这里逍遥。」

  赵曦重新沏上一壶新茶,浅笑道:「抱歉,事出突然,我也顾不得那么多。」

  也难怪仲轩会为那件事生气,若非当年父皇卧病床榻时执意废长立幼,也不会有兄弟阋墙的人伦惨剧,母亲甚至为替他挡下皇兄一剑而魂归离恨天。每思及此,赵曦只有满腔痛楚与遗憾,为免将亲友卷进宫庭争斗,他决意弃皇恩而去。

  至于仲轩会来华山的心事他怎会不知,所谓「会无好会,宴无好宴」,打从月前他就算出这麻烦了,但毕竟相交多年,他明了若非事情紧要,否则依仲轩的性子,绝不会求助于人。

  「说吧,找我何事?」

  石仲轩闻言,惊讶得差点由椅子上跌下地,手上一杯上好香茗尽数洒出。

  「你……你怎么……会知道……」

  瞧石仲轩如此慌张,煞是好笑,赵曦不由得含笑瞅着他。

  在众皇亲国戚中赵曦最是喜欢石仲轩,因为他为人直爽毫无心机,心里有什么事全写在脸上。再加上他离宫后在华山习道,习得奇门遁甲之术所推算出来的。

  「你以为我这几年待在山上是做什么?更何况你脸上写满了心事。」

  石仲轩恍然大悟,老实道:「与其说是我找你帮忙,还不如说是皇上的圣谕。」

  赵曦抬起冷眼看着他,「喔?」

  他的反应如石仲轩所料,提谁都好就是不能提他皇兄──当今圣上赵恒。

  他连忙陪笑哈哈几声,「事情是这样,你也知道自从立国以来,辽国屡次犯界,并养兵增粮,蠢蠢欲动,所以皇上想……」

  「皇上想什么和我这荒山野人有什么关系?」赵曦兴致缺缺的应道。

  糟了!据他对赵曦的了解,这种反应是最差的。石仲轩心中暗暗叫苦,硬着头皮说:「皇上的意思是想要你挂帅出征。」

  赵曦听完后不为所动,挂帅出征?亏他那无情的皇兄想得出来。

  「目前辽国已在准备兵马粮草,据说他们的国师,不但武功好,阵术更是无人能敌,如果来犯,恐无人能挡,况且满朝文武……」

  见赵曦完全无反应,石仲轩心底也有数,暗自叹了一声。「给你一个月的时阆,去还是不去?你自己决定。」

  「不去如何?去又如何?」赵曦神情严肃地问道。

  「我的好兄弟,如今你已能观天问地,难道你看不出天下的情势将为你而有所变吗?」石仲轩叹了口气,续道:「还有一个人,不知你还想不想见她?」

  赵曦知道他所指何人,脑海中自然浮现一个美丽倩影。

  「柳如媚,当今的柳贵妃。」说完后,石仲轩立即起身离去,赵曦目光相送。

  待石仲轩走远后,赵曦远眺着群山,心中痛楚绝非他人可知,尤其石仲轩最后那几个字,深深刺进他的心中。

  那个曾经与他许下山盟海誓的人,如今已为贵妃,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但他不怪她,任何人身处那样的环境、那样的情况,都会做这样的选择。

  重要的是,皇兄设下这一石二鸟之计,分明就是要赶尽杀绝、永除后患。一方面借着他之手征伐辽国,另一方面又可假藉叛国通敌之嫌加以铲除,而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想来皇兄早已料着,自己到底未能抛去石仲轩这生死至交情谊。

  赵曦眉宇间净是痛楚,空气在一瞬间凝结住,四周一片宁静,只听得到山风呼啸而过,他心里也起了风岚万丈。

  皇兄啊!你真是我赵曦命中的灾星。

  ☆

  「莲花庵」位居华山山麓,是一座香火鼎盛的庵庙,庵主法号唤妙莲。

  夕颜离开洛阳城后,为求一生宁静决定长伴青灯,投靠于此,庵里大约有二、三十人,大小事全由慧虑师父发号施令,情形虽然有些奇怪,但夕颜也没多问。

  不过最让她感到不解的是,这莲花庵香客络绎不绝,可是常有风尘女子来庵里上香。

  「那些都是城内最有名『倚红楼』的姑娘。」法号慧静的尼姑边打扫庭院,边回答她心中的疑问。

  「那她们是……」夕颜不敢置信的望着慧静。

  慧静点点头,「每个月初一、十五她们都会来,连倚红楼的老鸨都会来上香呢!」

  夕颜有些惊讶,不过妓女也是人,是人皆有凡俗之苦,会上庵里祈求也是人之常理,如此想来也没有好奇怪的。她低着头继续打扫。

  「对了,倚红楼老鸨和我们法师很要好,常捐很多香油钱,今天又正好是初一,待会说话时小心点,不要得罪,知道吗?」慧静叮咛道。

  「是,我知道了。」

  如此广开方便大门,这是怎样一所尼庵呀!夕颜不免好奇起来。

  望着面貌姣好的夕颜,对她竟会想出家,慧静一直百思不解,于是趁此机会问:「你为什么想出家呢?当尼姑又不好玩,像我,从小就被丢弃在庵门口,从此就做了尼姑,每天不是洒扫就是念经打禅,多无趣啊!听说外面有好多好吃好玩的,对不对?」

  「师姊,这……」

  不料她有此一问,夕颜呆了半晌,正准备回话时,倚红楼的老鸨从庵门一扭一扭的走过来。

  「哟!大清早就把庭院扫得这么干净,敢情是知道我要来吧。」

  夕颜抬头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年将四十的女人,脸涂厚厚脂粉,身穿绫罗花袄,从头到脚装饰着翡翠、玛瑙,举止轻佻庸俗。她瞬阆心里有数,这位应该就是倚红楼的老鸨。

  慧静立刻上前双手合十,朝她行了个礼。「施主这么早就来了呀!」

  「不早来成吗?你们法师差人说有要事商谈,逼得我顾不得生意就来了。」老鸨看见站在一旁的夕颜,不禁瞧得出了神。

  好个标致的姑娘!眉如远山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再加上一双剪水秋瞳,如云似瀑般的秀发,凭她阅人无数,也没见过哪个姑娘长得这么标致,如果经过调教,还怕白花花的银子不进帐吗?老鸨得意的想着,上前拉起夕颜的手细细抚着。

  「哎哟!好俊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夕颜见老鸨不怀好意拉着她的手,全身不自在地泛起鸡皮疙瘩来,但又怕得罪人,只得轻轻地抽回,把脸垂得低低的。

  「我叫任夕颜,大家都叫我颜儿。」

  「颜儿?」老鸨仔细瞧着她,脸上邪邪的笑着,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

  夕颜被瞧得不自在,只好藉扫地转个身,背对着她。

  「施主,她是庵里新来的。」慧静见状马上补述。

  「知道了。你们庵主呢?」

  「庵主正在禅房。」

  待老鸨走远,慧静叹口气,出声将「不识抬举」的夕颜叫过来。

  「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还表现得那么冷漠?」

  「对不起。」夕颜腼腆笑笑。

  慧静摇摇头,「算了、算了。」

  夕颜知道慧静有些不悦,但她就是无法和善对待老鸨,尤其老鸨看她的那种眼神,似乎对她有所图谋。

  ☆

  傍晚时分,慧虑师父将夕颜唤进妙莲法师的禅房,这是她头一回见到庵主,也是最后一回。

  「夕颜,你入庵才三天,对一切还习惯吗?」

  对妙莲法师的问题,夕颜只当惯例关照并无他意。「很好,弟子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妙莲点点头,将下午倚红楼老鸨见着她,想收她为干女儿一事告诉她。

  夕颜脸色立刻刷白,「不行!不可以,我已经是个出家人了。」

  妙莲自然知道她的想法,叹口气说:「这一带的官商全都和倚红楼老鸨极熟,谁也不敢得罪她,一会儿她就会来带走你了。这样吧,我让慧虑帮你收拾些细软,你往后山走,快离开这吧。」

  妙莲无法昧着良心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因此与大徒弟慧虑商量的结果,决定由慧虑带着夕颜逃走,一来她们是尼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二来就算见着老鸨,也不至于太难看,可免莲花庵为了一个小姑娘得罪了小人。

  过了一会儿,慧虑师父拎了个包袱,把她带往后山。

  想想,她跟逃亡和追杀可真有缘啊!当初她为了求得平静,才来莲花庵,没想到连当尼姑都会出问题。夕颜开始怀疑自己生辰八字是否带煞。

  「快!走这边。」

  「慧虑师父,等等,我快走不动了。」

  慧虑死拖着夕颜往山上走,因为此刻倚红楼的人可能已经发现她们逃走,正大举搜山。

  「不行!妳一定要走。快!小心那边有些树枝……」她们正经过一片树林,林中树木盘根交错。

  不待慧虑说完,夕颜便被一根树枝绊倒,痛叫一声。慧虑见状,苦恼的直摇头。

  「走路也不会小心点,真是的。」

  这时后方坡道下传来人声,黑暗中夹杂一闪一闪的火炬光芒。

  夕颜意识到搜山的人离她们不远,马上拉起慧虑,「糟了!他们来了!」

  慧虑一抬头,果然看见火光。

  「怎么办?如果我们一起走,一定很快就会被发现。」慧虑六神无主、方寸全乱。

  面对这种场面,夕颜倒是显得冷静,她不停揉脚一边打量四周。

  穿过这片树林便是草原,草原有两条路,左边是往山顶的方向,右边是往山下的路,以这个情势她是下不了山的,看来只好……

  「慧虑师父,你不要慌。待会你往右边跑,我往左边跑,知道吗?」

  「你疯了!我们是要下山,哪有人往山上跑!」慧虑大惑不解的望着她。

  「慧虑师父,你听我的不会错。他们为了捉我,一定连下山的路都派人封锁了,所以我下山只会被他们捉到,况且我的脚扭伤了,跑不了多远就会被他们捉到。待会我做暗号你就往右跑,将追来的人往山下的方向引开,我往山上跑,在山上躲几天,待捉我的人走光后,我再偷偷离开。」

  「可是你一个人……」慧虑疑惑地看着她。

  「没关系的,待会他们靠近时,我叫你跑你就开始跑。」夕颜鼓起勇气,信心满满地说。

  慧虑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只好点头答应。

  待火光靠近她们时,夕颜一做暗号,慧虑就开始往右边跑,搜山的人一发现她,立刻追了过去,这一招声东击西果然奏效了。

  等人走光后,夕颜拍拍身上灰尘,拖着疼痛的脚继续往山上行去。

  这条上山的山路就算是大白天也很难走,如今四周漆黑,天空还飘起毛毛细雨,更教人欲哭无泪。一路爬上来,夕颜不知跌倒了几次,随着雨越下越大,她身上衣服都湿透了,加上夜晚山上寒气重,她渐渐觉得头痛,眼睛也越来越睁不开。

  夕颜拭去脸上的雨水,抬头看着前方陡路,望见前方有棵古松,她深吸一口气硬撑着过去,气喘吁吁的靠在树干上。

  她再也没力气走下去了,但老天爷似乎还不打算放过她,雨水不断滴落她身上。夕颜拉拉身上湿透的衣服,忽然反常地笑了起来,旋即又泪如泉涌。

  她笑,人生际遇再惨也不过如此;她哭,老天待她不公平。打小她就四处飘泊,如今连想出家为尼都不能,为何这世上有这么多人,这种噩运偏偏落在她的身上?

  夕颜抹去脸上水珠,低哑哭笑起来。

  好几次,她问老天为何要让她活下来?为何不在两岁那年就随着父母亲与族人死去?单留她一人跟命运搏斗,难道她这一生注定为这张图丧失一切吗?

  谁来告诉她?

  夕颜抱着古松,眼眶溢出泪水,她再也忍不住的大声号哭。

  雨,还是不断的下着。

  ☆

  一晚的绵绵细雨直到天露曙光才停,赵曦缓步朝古松走来,这里是他每天练气的地方,但今天他却疑惑地望着古松下的女子。

  那名女子嘴角微微含笑,看来好梦正酣,湿透的衣裳服贴着姣好曲线,虽称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清丽可人。不过她两颊红晕却红得不似真实,赵曦不禁伸手探向她额头,这一摸令他暗自喊糟,那红晕是发烧产生的。

  「姑娘!姑娘,妳醒醒呀。」

  赵曦想要摇醒她,谁知她非但未睁开眼,身体还倒进他怀中。他先是一惊,进而发现她体温渐失后,立刻点下府中、云门两穴,将她打横抱起,施展「落雪无痕」的轻功火速回石洞。

  回洞后,赵曦立即将她放在石床上,生起火让洞内暖和,然后动手解去她身上湿衣裳,不一会儿即露出夕颜细致柔美、光洁白透,却布满伤口的肌肤。

  赵曦惋惜地看着她身上的伤口,不知道她曾遭遇过什么,为何不在家里待着,反而跑到观日峰顶来呢?

  他细心地探视每一个伤口并抹上伤药,将挂在壁上的皮裘取下包裹她的全身。

  由于她的体温过低,所以赵曦将她翻转过身背着他,接着双掌运气徐缓灌入她体内。

  随着真气游走四经八脉,夕颜除了额头、身体直冒汗外,背上也渐渐泛出红光,最后显现出一条一条的图纹,没多久就现出完整图案。

  「啊,这是……」

  赵曦收回真气,一把将她抱住,细看后立刻认出那是用八卦天仪写成的藏宝图,上面清楚标出埋宝藏处的地形、气候与星象。

  藏宝图?为何这女子背上有这种图像?他惊慌看着怀中女子。

  倒是夕颜对自己死守多年的秘密被发现毫无知觉,口中微微娇吟一声后又沉沉睡去。

  藏宝图是用一种失传已久的武功镌入体肤中,只有将体温发温至某一种热度时,方会显现出来。

  赵曦望着怀中女子娇美的睡颜一眼,将她轻放在石床上。

  看来这女子身世必不寻常,她是谁?又是谁将图镌在她背上呢?他伸出左手掐指一算,算出了个「火雷噬」卦。

  火雷噬,噬,吞没、淹没之意,火与雷乃宇宙万物起源,意指此图必为是非物,此女必为是非人,遇此,必卷入无常事端。

  他目光错综复杂地望着床上的女子,先前石仲轩的到访,以及他今天救了这名女子,这两件事看似无关,却有个共通点,全都是要他离开华山。

  赵曦转身走出洞口,望着灰暗的天空,苦笑一声,没想到经过这么多年,他还是逃不了红尘俗世,是命乎?天意乎?

  想到此,回首望着躺在石床上的人,他得到了一个结论──好人是做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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