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石隆声音哽咽地道：“我一直鬼迷心窍，是你的一句话点醒了我，你说你母亲至死都深爱著你父亲。那时我才明白我做了什么事，我等于是间接谋杀了两名我最好的朋友。就算当年你父母没发生车祸，你母亲也不会属于我，她不是那种会琵琶别抱的女子，不然她就不是谢秋莲。”
听完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江水心为柯石隆感到可怜，反倒觉得她父母幸福，至少他们彼此相爱，虽是英年早逝，但他们至死也紧紧相守，深爱著对方，世间有多少痴情男女能走到这一步？
“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但是我真的很庆幸，我父母不会知道你的目的。”
“我也不奢望你说出原谅我的话，但是这些往事积压在我心里好久，我一直就想找人倾诉，谢谢你听我这老头子废话一堆。”柯石隆喝口茶润润喉。
“我自己也想了解一些事情。”
客厅又陷入了沉寂，柯石隆再度开口：“我一直以为雅心是你母亲的翻版，但是她只是外表长得相像，而你才是有你母亲的精神与智慧。”这是他观察的结论。
“谢谢你的夸奖。”虽然柯石隆跟她说了许多心里话，可是她还是不知道该拿什么面目来看待柯石隆，所以江水心依然礼貌但冷淡。
柯石隆仿若又陷入回忆。
“雅心小时候就像个小淑女，活脱脱是你母亲的翻版；而你，我总觉得看到了你父亲。所以我把雅心当作是你母亲的化身来疼爱，可是我从不了解雅心的想法。当年我强迫亚力娶你姊姊，就是想完成我的心愿，既然我无缘跟你母亲在一起，我也要她的翻版跟我的儿子结合。殊不知这只是我一相情愿的想法，亚力和雅心彼此憎恶对方，但我不愿看清这个事实，反而还用你来要挟亚力就范，因为我看出亚力喜欢你，最后甚至使计把你送去英国，务必要拆散你们。”
柯石隆喘口气再喝口茶，他已不是在对江水心说话，而是深陷往事。
“他们结婚没多久，雅心搬来和我住，我问过她原因，她总是随便搪塞我，因为当时我还没退休，有许多公事缠身，也没去多管这些杂事。雅心总是告诉我，她有回去找亚力，但亚力对她很冷淡，她还说亚力叫她回我这儿，他住的地方不欢迎她，我相信了雅心的说词。我以为亚力还在思念你，所以不能把心思放在妻子身上，为了这件事，我们之间的争吵不下数百次。有一回，雅心又跟我说要回去找亚力，这次她会努力点，不让亚力赶她出来。她那次离开了一个星期，可是在第四天，我打电话找雅心时，亚力的佣人告诉我，雅心从搬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过。那时我才怀疑，他们两个谁说的是真话？而谁又在骗我？最后我决定雇征信社来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雅心她另有情人，是个有妇之夫，所以他们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我想她当年肚里的小孩也是那个男人的。不过即使雅心对我撒谎，我依然替她找借口，我不能相信这是我一直认为甜美可人的江雅心会做的事，我把一切归咎到亚力身上，我对他破口大骂，他不吭一声的，全然接受加诸于他身上子虚乌有的罪名。他不知道我已知道他和雅心之间的婚姻状况，我也没告诉他，后来雅心死了，个中原因我也一清二楚。但在六年前书房的那一夜，我刻意扭曲真相，暧昧不明地告诉你一些假象，而你也相信了，当时我还在得意亚力没有当场揭穿我的把戏，这一点我到现在也想不透。”
“让我来告诉你吧！父亲。”门口响起一阵低沉的嗓音。
“你回来了。”江水心过去抱住柯亚力。
柯亚力在江水心的唇上轻吻一下。“今天公司没事，所以早点回来。”
他们俩在沙发上坐下。“我原本打算不告诉你这件事，不过既然你已知道我跟雅心的婚姻状况，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六年前我本是打算私下跟水心解释，我并不想让你知道江雅心的为人，你一直认为她是个乖巧的女孩，我不想打破你的幻想。再说当时我不以为你会相信我的话，在我印象中，凡是跟江雅心扯得上关系的事件，都是我不对，所以我不想戳破你自以为是的印象。”
“原来如此。”柯石隆这才明了，他儿子承受来自于他的压力有多大，即使是如此，他依然是为父亲设想。
“亚力。”江水心拉了拉柯亚力的衣服。“我今晚留柯先——你父亲晚餐。”
“随你高兴。”柯亚力面无表情地说完后，接著他站起来。“父亲，请容我告退，我要上楼换掉这身衣物。”然后柯亚力便走出客厅。
“呃，柯先生，哦！我是说柯叔叔，你坐一下，我的书还摆在玄关，失陪了。”语毕，江水心也跟著跑上楼。
###
江水心的突然闯入，把正在换衣服的柯亚力吓了一跳。
“水心，你进来怎么不先敲门，万一我没穿衣服怎么办？”柯亚力责备江水、心。
“那也没什么，反正你是我丈夫，我不是应该早点习惯？”江水心还刻意将柯亚力全身上下扫一遍。
“哦喔！我把你带坏了。”柯亚力笑一笑，继续穿上休闲服。
“亚力。”江水心坐在大床上，仰著一张俏脸。“你父亲跟以前不一样了，对不对？今天他跟我说了好多过去的事。”
“没错。”柯亚力俯身亲了下江水心小巧的鼻尖。“六年前改变的不只是我们，连我父亲也醒悟了。这几年来他一直想拉近和我之间的关系，可是我被他推开了将近三十年的阴影，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弥补的。”
“原来他已在为过去的事忏悔。”江水心看著床边的地毯道：“你知道吗？今天他跟我说了这些话后，我发现我已经不恨他了。因为他已给了自己最大的惩罚，任何人的苛责，都比不上他自己良心上的谴责，如今的他，在我的眼里，只是个孤单的老人。”说完，江水心再次抬头看她老公。
“能听到你说这话，我很感激。毕竟他是生我养我的父亲，我跟他虽然一向不亲，但血浓于水，我可不希望夹在你们当中，作夹心饼干。”
“你想，你会有接纳他的—天吗？”江水心问。
“我不知道。”柯亚力老实地说。
“我愿意尝试接纳他，这次我们一起努力，让你父亲再次回到我们的生活中，好不好？”
“为什么你愿意？”
“先前我说过，我已经不恨他了。而他也受了六年的自我折磨，孤单地一个人独居在乡间，身旁没有亲人、好友。他已经一次又一次地尝到自己种下的恶果，唯一的儿子对他疏离冷漠，而他的好友则被他间接害死。现在的他，只是个渴望亲情的老人，我不想你将来感到遗憾，所以我愿意和你努力重新接纳你父亲。”
柯亚力很感动，为了他和他父亲间的关系，她愿意和他一起努力，有她为伴，这件事就容易多了。
“我愿意试试。”
“那我们就下去加入你父亲。”江水心站起来环抱住柯亚力的腰。
“谢谢你，水心。”
###
星期二，江水心的课结束后回到家。今天她上课有点心不在焉，她一直回想起昨晚跟柯石隆晚餐的情形，对于她和柯亚力的态度，柯石隆显得受宠若惊，惊喜参半，席间他一直笑呵呵的。三个人均努力地维持这短暂的友好，为下一次的相聚作个开始。也在此刻，江水心才能感觉到，现在的柯石隆，正是她父母口中所形容的好友，也才符合她父母加诸在柯石隆身上的形象。
今天早上柯石隆回休士顿去，婉拒了儿子和媳妇邀他小住的美意，他坚持新婚夫妇应多单独相处，不该有他这老电灯泡在一旁打扰，柯亚力允诺会尽量抽空探望父亲。此行柯石隆获益且多，不但得回儿子，而且媳妇也不计前嫌地接纳他，柯石隆是心满意足地离去。
“夫人，有位先生在等你。”李嫂听见江水心进门，从客厅走出来。
“咦！今天又有人来找我？”江水心觉得好笑，昨天是柯石隆，今天又是谁啊？她不知道她现在还是个大红人哪！
“那位先生说他姓王，是夫人的旧识，我请他在客厅坐一下。”李嫂交代完就下去了。
“姓王？不会是——”江水心快步走至客厅门口，见到沙发上的人影。“王大哥！你怎么来了！小莉有跟你—起来吗？”
“水心，我是一个人来的。”王校谦站起来。
“坐嘛！我们坐著谈。”江水心说著在王校谦旁边的空位坐下。
“我向公司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跟小莉要了你的地址，我就飞来了。”
江水心没有开口，等王校谦继续说下去，他会突然跑来一定是有什么事。
王校谦站起来踱著方步，思考著如何切入正题。
“我知道你一定很惊讶我突然出现。虽然小莉告诉我，你和你先生两情相悦，可是我不相信。那天在医院，你的态度不像是爱著他，所以无论如何，我说服自己一定要亲自来看看，水心，我一直没告诉你，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你，跟你相处过后，我更是不能自拔地爱上你，我原本打算慢慢地追求你，怕进展太快会吓著了你，谁晓得竟冒出个程咬金抢走了你！今天我的来意是，假如你的婚姻并未带给你快乐，我可以给你幸福，只要你离开他，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但是如果我错了，一切正如小莉所说，你和你先生彼此相爱，我会祝福你，不再打扰你的生活。”王校谦停止踱步，站立在客厅中央，直视著江水心。
“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我——”
王校谦一个箭步来到江水心面前，单膝著地，他执起江水心的小手。
“我只想知道，你快不快乐？他对你好吗？其余的我们先不谈，我知道你还需要点时间来消化我刚才说的话。”
“我很快乐！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光。我爱他，他也爱我，我再也容纳不下更多的快乐。”王校谦闻言放开江水心的手站起来背对她。虽然他的表情一闪而过，但江水心还是看到了那一刻他的打击。“很抱歉！王大哥，我不能回报你对我的爱意。因为我已经爱亚力很久了，从我少女时代开始我就爱上他了。”
“你不用对我抱歉，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给你带来困扰。明知不可能，我却还是要试一试，如今我们连基本的朋友也不能做了。”
“不！王大哥，你还是我的朋友，你刚才说的话我全忘了。”
王校谦闻言回过身子，江水心正一脸笑盈盈地望著他。
“水心，现在的我还做不到，但是你下次见到找时，我就是你嘴里喊的王大哥，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
“王大哥，希望你能尽早寻到你的另一半。”江水心衷心地说。
“谢谢，我也祝福你永远快乐，对了！你知道吗？小莉她啊，最近又做了一件鲜事……”
接下来江水心和王校谦彼此聊著熟悉的人事物，时光仿佛又回到从前。而先前王校谦的告白已被抛诸脑后，只是偶尔王校谦会不自觉地瞧著江水心失神，而江水心则装作没看见，一切都交给时间处理吧！
###
这晚，江水心在大床上的被窝里等柯亚力沐浴后出来。
柯亚力甩著一头湿发步出了浴室，身上仅是穿著一件短裤。而江水心见状，瞪大双眼坐了起来，她尽情浏览著柯亚力阳刚健美的身材。
柯亚力把发丝上的水珠擦干后才发现到他老婆的目光。
“嘿！不公平！你洗完澡出来时怎么都没有像我一样，换我也坐在床上欣赏嘛！”
江水心这才羞赧地收回欣赏的眼光。
“是你自己爱暴露给人家看，我可不是暴露狂。”
“啊？我爱暴露？”柯亚力危险地慢慢逼近大床。“我可是不轻易展示身材给人家看。”
柯亚力旋即一跃而上，压住江水心，他的大手则朝著江水心怕痒的胳肢窝下手，吓得江水心又是笑，又是求饶的。
“哈！哈！哈！”江水心快喘不过气来了。“我……投降……哈！哈……”
柯亚力听到江水心举白旗才满意地收手，而她的身子已蜷曲得像虾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