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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 第八章 作者:茱丽·嘉伍德

  她让他的船着火。

  她先让他们有了安全的感觉。整整八天八夜过去了,船上没再发生任何不幸。水手们仍然很注意莎娜,不过他们不再经常对她皱眉头,有人甚至会在工作中吹着口哨。柴斯是唯一会在莎娜走过他身旁时,继续在胸前划十字的一个。莎娜小姐假装没有看到。

  船修好后,他们继续赶着前进。离萝拉所住的岛大约只剩下一个星期左右的航程。海上的气候还能适应,就只有下午的炽热令人有些难以忍受。不过夜晚仍然跟往常一样凉爽,需要盖被子来抵御寒气。一切的一切都十分平静。纳山应该料到这种宁静是不会持久的。星期五晚上,纳山打断了正在谈话的金宝和麦修,向他们交代了一些关于明天将演练的大炮射击和训练的事。他们三个人正站在纳山舱房上的活板门上。金宝因此压低声音说话。“水手们已经开始忘记你太太所惹的那些祸端,孩子。”说着,他瞥了脚下一眼,仿佛那样做,莎娜便偷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不过柴斯还是会提起那些事。我们最好继续留意莎娜,直到――”“金宝,没有人敢碰船长的太太。”麦修低声说道。

  “我不是说有人敢碰她,”金宝反驳道。“我只是说他们还是有可能会伤害她的感情,她的心地太纤弱了。”“你知道她把我们都当成她的员工吗?”麦修微笑道。“如果你开始关心她的感受,那幺你显然已在她的掌握之中,”他突然闻到一阵烟味。“有没有闻到烟味?”他问道。纳山首先看见了活板门的缝冒出了缕缕白烟。他没有大叫“失火”,而是吼了莎娜的名字。他的语气十分愤怒。他拉开活板门。一股浓烟窜了上来,使他们三个人看不清楚。纳山再次吼了莎娜的名字。麦修叫道:“着火了!”

  金宝赶紧去拿水桶,叫嚷着要去提两桶海水。麦修则试图阻止纳山由活板门下去。“你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有多糟,”他喊道。“走楼梯,孩子,走――”

  麦修的话还没说完,纳山已经从活板门滑下去。

  他几乎看不见舱房里的情形,浓密的烟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摸索地走到床边找莎娜。她不在床上。他在房内搜索着,肺里象燃烧一样地痛苦。他摇晃地走回活板门下的梯子,接过金宝手中的水桶,将火熄灭。危机解除了,但是他们三个大男人已经浑身发抖了。纳山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担心妻子安全的恐惧已经淹没了他。然而,她并不在舱房内。因此,她没有被烟熏昏。她没有死。但是。

  麦修和金宝站在纳山旁边。他们三人望着房间的角落,检视着火灾的结果。在圆形的暖炉下有一些木板已经被烧穿,四面墙中的两面完全被火烧黑了。纳山并不理会房内的损坏,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莎娜剩余的阳伞上。阳伞的伞柄还留在炉子内,被火烧得红热。“她以为这是炉床?”麦修对金宝低语道,并且摸着下巴,思索着可能性。“我想是的。”金宝答道。

  “如果她正在睡觉,浓烟一定呛死她了。”纳山粗声说道。

  “好了,孩子”金宝说道。他相信这个孩子一定又会发一顿脾气。“莎娜没事,这是最重要的。你的脸色就跟这些烧过的墙一样的阴暗。其实,你也有不对的地方。”纳山以谋杀的目光瞪着他,但是金宝丝毫不畏缩。“我听见莎娜把活板门说成是烟囱,当时直把我笑弯了腰,我以为你会纠正她的想法。”“我想他没有。”麦修插嘴说道。

  金宝的话并未使纳山平静下来。当他吼叫的时候,似乎快哭了出来。“她竟然放火烧我的船!”“她不是故意的。”麦修替莎娜辩解道。

  纳山听不进他说的话,“她放火烧我的船!”他咆哮地重复说道。

  “我们听得很清楚了,孩子,”金宝说道。“冷静下来,这是一件意外。”

  “我想他要再过几分钟之后,才能开始思考。”麦修说道。“他一向性急激动,金宝,而且莎娜引起了火灾也是事实。”

  说完,他和金宝便转身离开舱房。他们认为纳山需要自个儿静一静。纳山的吼叫声叫住了他们。“带她过来,现在就去!”

  金宝示意麦修留在原地,然后跑出门外。当他在萝拉的舱房内找到莎娜时.他并没有给她任何的警告。他只是告诉她,她的丈夫想跟她说话。

  莎娜急忙跑回她的舱房。当她看见地上全是水时,她登时傻了眼。她注意到角落的地上也有了一个洞,“我的天,这里发生什幺事了?”

  纳山转身看着她,答道:“着火了。”

  她一下子明白了。“着火?”她沙哑地说道。“你指的是炉床的火吗,纳山?”

  他一直没有回答她。最后,他慢慢地走过去,站在她面前。他的手近得可以掐位她的脖子。他抗拒着这个可耻的企图,并将双手紧握在身后。

  她没有望着他,而且直接盯着被火烧坏的地方看。她用牙齿咬住下唇。当她开始发抖时,纳山猜想她已经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幺好事。

  但是,他猜错了。“我不应该忘记看顾炉床,”她轻声说道。“火苗跑出来了?”

  他摇着头。她望着他的眼睛。她的恐惧显而易见。

  他立刻减少了些许的怒气。他不希望她怕他。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是个不合逻辑的想法,但是却使得他不再那幺横眉竖目。“莎娜?”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温和。

  然而她却觉得他很生气。虽然她很想跑开,但是她强迫自己站在原地。“什幺事,纳山?”她看着地上说道。

  “看着我。”

  她看了。他看见她眼中有泪水,这使得他剩余的怒气全消失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不是炉床。”纳山走出了船舱。莎娜望着他的背影,然后才转头看着麦修和金宝。

  “他刚才说这个炉床并不是炉床?”

  他们两人点了头。

  她的肩膀垮了下来。“但是,它看起来像一个炉床。”

  “但是,它并不是炉床,”麦修说道。接着,他推了推金宝。“你来解释。”

  金宝点头。他告诉莎娜,堆在这个舱房角落的金属部分已经在上一次的航行之后,被纳山拆去修理“翡翠船运公司”办公室内的老旧炉子。至于其它的残留部分,纳山忘记拆掉,不过金宝相信他的船长下一次不会再忘记了。

  麦修补充说明。那个活板门只是个通气孔,除此之外,别无用途,所以并不是烟囱。

  当他们两人解释完之后,莎娜的脸已经变得跟火一样的红。她感谢他们两人的耐心解说,也感觉自己像个无知的傻瓜。“我差点害死别人。”她喃喃说道。

  “是啊,差一点。”麦修同意道。

  她顿时流下了眼泪。金宝看着麦修,两人束手无策。

  麦接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位安慰女儿的父亲。他拥着莎娜,笨拙地拍着她的背。

  “好了,莎娜,事情并没有那幺糟,”金宝安慰她说道。“你不可能知道那不是个炉床。”

  “连白痴都知道那不是炉床。”她叫道。

  他们两人彼此点了头。接着,麦修说道“我也许也会认为那是个炉床。”

  纳山站在门口,他无法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两个他所共事过、最冷酷、无情的海盗现在竟然像个保母一样。要不是他专注地想着火灾的损害,他一定会大笑不止。此时,他皱起了眉头。

  “在你将我太太的背部拍成瘀青之前,你最好先去找人来清理一下。”纳山对麦修说道。接着,他转向金宝说:“木板被烧穿了,金宝。把破洞补起来,麦修,你再不放开我太太……”

  他不必说完,因为当他走到莎娜身旁时,麦修已经往门口走去。“如果我的太太必须有人安慰,那个人也该是我。”

  他将莎娜拉入怀中,把她的脸压在他的胸膛上。金宝一直到走出舱房才敢露出笑容。他关上房门,然后才哈哈大笑。

  纳山继续抱着莎娜几分钟,他的怒火又上升了。“老天,太太,你还没哭够啊?”

  她在他的衬衫上擦拭着她的脸,才松开他。“我也努力不哭,但是有时候我实在无能为力。”

  “看来的确如此。”他说道。

  他拉她走到床边,推她坐在床上,然后才告诉她每个水手最大的恐惧:失火。他将双手放在身后,一边说教,一边在房内踱步。他的话很平静,也很合逻辑。

  她看着他踱步,却愈来愈大声的发牢骚。在他训话的期间,她明白自己真的很爱他。他一直想对她好,因此只是在那里责备他自己、金宝和麦修。因为他觉得这场火的起因是因为他们没有跟她解释船上的生活,

  她想投入他的怀中,告诉他她其实一直爱着他,而且这种感觉愈来愈……鲜活,愈来愈真实。她感觉平静又满足。就像是旅程结束,终于回到家的感觉一样。

  纳山要求她回答才使她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她的精神不集中只让他有些生气,所以莎娜认为他已经习惯她了。只有上帝知道她也逐渐习惯了他的缺点。他是个惯于咆哮的男人。啊,当他对她吼叫时,简直有雷霆万钧的声势。但是萝拉说对了。在他的面具下,他真是个善良的好人。

  纳山终于训完了话。他还要她答应在船进港以前不会再碰船上的任何东西。她立刻就应允了。

  纳山满意地离开舱房。接下来的时间,莎娜一直在擦洗着那一片乱七八糟的火灾现场。在她换了床单,并洗了澡之后,她已经筋疲力竭了。但是她决心等她丈夫回来。她想躺在他的怀中入睡。她拿出画板的炭笔,坐在桌子前,画着她的丈夫的素描。画纸似乎不够大,无法画下他硕大的身躯。她微笑地想着,他只是一个男人,她的男人。她画得非常像,但是她拒绝在他的脸上画出他的皱眉。她也捕捉住他那一贯的维京人站姿:强而有力的双腿分开而立,双手放在腰后。他的头发披散在颈间。她希望自己有色笔,能画出他红褐色的头发和绿色的双眸。也许当他们抵达萝拉的家时,她可以去买些绘画的用具来画她的丈夫。纳山回到船舱时已经半夜了。莎娜像只小猫似的缩在椅子上,沉沉地睡着。她的长发遮住了她大部分的脸,看起来十分有女人味。

  他不知道自己注视着她有多久。老天,有她在身边的感觉真是太好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觉得如此满足。但是他也承认这是一个危险的反应,因为他从不知道自己会把一个女人看得比他的行李还重要。

  她只是使他达到目的的方法而已,就是这样。

  纳山脱下衣服,洗了澡,再走回桌子旁。他看见她的画板,轻轻地自她的手中拿起来。他好奇地看着她的画。一共有十或十二张完成的画,每一张画的都是他。

  他不知该如何反应。她画得很好,完全捕捉了他的体形和力量。但是她实在太爱幻想了,因为每一张画中的他都带着微笑。

  莎娜真是个不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萝拉跟他说过,莎娜的脑袋瓜里经常都是如云雾般的幻想。看来萝拉说得一点也不夸张.

  是的,他的妻子是个傻气的梦想家。但是他仍然站在那里,失神地看着一张特别的画。她画得不对,但是仍然令他十分着迷。

  画中的他是背对着画面站在甲板上,注视着西下的落日。看起来是她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画的。他的双手握着舵轮,赤着脚,光着上半身。唯一看得见的侧面画出了他的笑容。

  他的背上没有伤痕。

  是她忘了他背上的伤痕,还是她不想在她的作品中加入那些痕迹?纳山并没有思考太久。他本来就有伤痕,而她最好该死地接受事实。他摇头甩掉这个可笑的反应,然后抱起莎娜,将她放在床上。

  纳山打开活板门,让房内的烟味能散去,才在她身边躺下来。

  她立刻翻到他身边,贴着他的身躯。“纳山?”

  “干什幺?”他故意厉声说道,让她知道他不想和她说话。

  但是她并不理会他的反应。她更加挨近他,将手放在他的胸膛上。她以手指玩弄着他的胸毛,最后他只好用他自己的手履盖在她的手上。“别这样。”他命令道。

  她将头枕在他的肩上。“你觉得我为什幺这幺难以适应船上的生活?”她细声问道。

  他耸耸肩。要不是他抱着她,他的耸肩一定会将她顶到墙边去。

  “你认为是不是因为我不习惯管理一艘船舰呢?”

  他翻了翻白眼。“你不必管理我的舰艇,”他答道“因为那是我的工作。”

  “但是作为你的妻子,我应该——”

  “睡觉。”

  “帮你。”她同时说完了她的话。

  她吻着他的脖子。“等我们着陆后,我会做得更好,纳山。我可以管理一座大宅邸,而且——”

  “看在上帝的分上,你不必再重复你的能耐。”

  她的身子僵硬了一会儿,才又放松。他认为她一定是决定要服从他的话。这女人终于准备睡觉了。

  “纳山?”

  他早该知道她不会如此听话的。“又有什幺事?”“你忘了吻我道晚安。”

  老天!她真会惹人生气。纳山疲惫地叹了一口气,但除非照她的话做,否则他休想睡觉。他的太太是个意志坚定的女人,也是个麻烦人物。在此时此刻,他实在很想思索她是否有其它优点。她就像骡子一样顽固,也像一个老婆婆一样的唠叨,而这只是她所有缺点中的两项而已。

  不过他还是吻了她,一个快速的吻,希望她不再喋喋不休。但是她的味道尝起来实在太甜美了,所以他又吻了一次。他用了舌头,她也一样.这是个十分具有挑逗性的吻。

  她紧贴着他。她的柔软和女人味让他无法抗拒,也使得他必须跟她做爱。不过她仍然有些微的抗拒。他命令她脱下睡衣,并且转身去点蜡烛时,她请求他不要点亮蜡烛。他拒绝了她的要求,因为他想看她。她立刻脸红地拉起毯子盖在身上。

  他拉开了毯子,并且消除她的羞涩感。没多久,她就变得大胆,并且用手和唇抚触他身上的每一部分,直到他全身滚烫,充满饥渴的欲望。

  老天,她是他碰过最不可思议的女人。她的反应一向都很诚实,也完全信赖。这令他担心,因为她从不保留。

  他想缓缓地采取攻势,但是她却让他无法温柔。她的指甲造成刺痛令他疯狂,而她的呻吟也让他失去了自制力。

  他们做爱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之中,而且还有一股祥和宁静的感觉。

  他想离开她,但是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不放开他。因此,他决定再等一会儿,等她稍微平静下来再说。她的心跳像鼓声,他自己的心跳也一样。

  他感觉到肩上有湿润的冰凉感,知道她又哭了,这使他觉得高兴。莎娜在获得满足之后总是会哭,也会失声叫着他的名字。她告诉他,那是喜悦的泪水,因为她从未经历过如此满足的幸福。

  他知道自己也一样。这个认知又再次令他担心。

  “我爱你,纳山。”

  这句话吓坏了他。他的反应就好象被抽了一鞭似的,他的身体冷却了下来。她放开他,让他翻身。接着,她发现自己正看着他的背。

  她等着他感谢她对他的爱。过了很久,她才知道他什幺也不打算说的事实——他的鼾声帮她下了结论。

  她很想哭,不过她没哭。她专心地找一些值得感谢他的事,至少他跟她做爱之后没有离开,她认为自己应该感激他,但是,事实上,她不是真的很感激。

  她在颤抖。她转身离开纳山的温暖怀抱,拉起毯子。她跟纳山背对背而睡。

  她觉得很孤单,很脆弱,而这全是他的错。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要不是她有义务该全心全意地爱他,她会恨他。天哪,他不仅冷酷无情,而且顽固异常,天知道她多幺需要他说出充满爱意的话语。但是他却拒绝告诉她。

  他应该是爱她的吧?莎哪想着这个令人担忧的问题。接着,纳山翻身,再度将她拉入怀中。沉睡的他粗鲁地抱着她,他的肩膀压住了她的头发,下巴摩擦着她的头顶。她觉得这是一个深情的举动,所以她突然不再介意他忘了告诉她,他爱她这件事。

  她闭上眼睛,试着入睡。她告诉自己,纳山是真的爱她,只是他有点难以接受他的心已经知道的……也就是从他们第一次上床后就一直晓得的真相。

  只要给他时间,她的丈夫就会明白了。因为他的性情比较古怪,所以他要比一般人的丈夫还要花更多时间来接受这些。“我真的爱你,纳山。”她在他的颈间说道。

  睡梦中的他以粗嗄却温柔的声音说道:“我知道,宝贝,我知道。”

  她仍然无法入睡。接下来的一小时,她一直想着要让纳山明白有她做妻子是多幺幸运的方法。

  但是赢得他的心的方法却不能经由他的胃,因为他已不打算吃她煮的任何东西。这个男人天生就有不信任别人的性格,而她煮的汤已经破坏了他的胃口。

  她终于想到一个计划,决定经由他的手下来进行。如果她能对水手们证明她的价值,纳山不就会开始明白她有多棒吗?想让那些水手们相信她是一位心地善良又忠诚的女主人,应该不是一件难事。没错,他们是有迷信的心理,但是男人就是男人。总而言之,温柔的话语和亲切的表现一定能赢得他们的忠诚。

  如果她真的花心思在这个问题上,她一定可以在一个星期以内找到好方法来赢得他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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