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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雪 红尘滚滚 作者:陈尘

        一晃九年过去了,柳如莺给小飘雪添了个弟弟。一家人欢欢喜喜的,何树生牵着越来越来漂亮的小女儿走了进来,笑了笑,说:“莺,这几天把行李准备一下,咱们可能要回老家。”

  柳如莺神色不由自主地黯淡下来,“生,真的非走不可吗?能不能留在原地。”

  “莺。”何树生知道父母待妻子有成见,只是苦于无耐,所在部队要解散了,全部人员都要遣回原籍安置。他也没办法,便况飘雪说:“雪儿,你先带弟弟去玩,爸爸有话跟你妈妈说。”

  “嘻嘻嘻……”小飘雪牵着弟弟的小手说:“强强,跟姐姐去玩,爸爸有悄悄话跟妈妈说哩。不要我们听,嘻嘻……”

  “这鬼丫头!”何树生从不因有了儿子便看轻女儿,相反,倒更喜欢她。上哪都带着她,柳如莺常笑他是女轻男,有恋女狂癖,树生总不以为然地笑笑。同时反唇相讥,“我有恋女癖那你呢?难道你不爱她,成日里是谁说女儿将来要当铁娘子第二来着。”

  柳如莺也笑道:“生,都是你惯坏的她,你瞧她那副小大人的样子,人小鬼大。”

  何树生摇头笑笑:“这丫头——莺,我爸妈是势利些,不过咱们结婚也有十来年,雪儿和强强又是如此出色,相信爸妈是不会再说什么的。”

  柳如莺淡淡地摇摇头,“只怕未毕,你妈并不喜欢雪儿,而且她嫌的是我娘家穷,上回我有强强时,她还叫我拿掉,免得加重负担,托累她。”

  何树生随手点了根香烟,神情郁闷地吸着。

  “生,我们不要去好吗?”柳如莺将脸埋在丈夫背上,柔声说:“就在当地找个对口单位。”

  “莺,是我没用!让你受委屈了。”何树生不由自主地搂住她。

  “生,我没有这个意思,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苦都能吃。”柳如莺含笑看着丈夫。

  “莺,你真好!我这辈子最大的宽慰就是娶了你,又生了对好儿女。”

  “那,咱们不走了好不好?留在这,这里虽偏僻,远离市区,但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不好吗?”柳如莺乘机劝他。

  “莺,我也想过留在当地,只不过雪儿和强强一天天长大,这里教学质量太差,到了那儿,雪儿和强强就能受到很好的教育,尤其是雪儿,这丫头过目不忘。前天我教她玩数学游戏,她一下子就会了,还不到九岁,便能把加、减、乘、除运用如神,我还输了她几回。

  “是呀,雪儿真的好聪明,学什么都快。”提起女儿,夫妻俩的眼中便布满柔情和骄傲。

  “莺,我想好好培养雪儿,让她将来上大学,也当个女博士,你说好吗?”

  “嗯,你看着办吧。”

  “莺,你放心,我们不会和我父母住在一起。爸妈若改变对咱们看法,咱们就多去去;他们要还看不起你,咱们就少去点,横竖各有各的家,各过各的日子。放心,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来,你去看孩子,今晚我来做饭好吗?”

  “好呀,很久没吃过你烧的菜了。生,要不要我帮忙?”如莺雀跃。

  “不用,莺,你去陪孩子们玩,我一个人就行了。”何树生体贴地拍了拍妻子柔美的脸。

  *  *  *

  三个月后,何树生携妻带子,又回到了久别的家乡。

  何母同何父——何家月,坐在客厅里等着他们一家。

  一时,树生一家回来,树生笑道:“爸,妈,都在呀!一路上我还真担心你们出去了。来,雪儿,强强,快叫爷爷、奶奶。”

  “爷爷好!奶奶好!”两个孩子亲热地问了声好。

  何母拉过强强,笑道:“树生你们坐吧。来,  强强乖,让奶奶看看。哟!都长这么高了。”

  何树生见母亲不理如莺母女,难堪地拉如莺坐下,如莺则拉过女儿。“雪儿,来,妈抱你坐。”

  “妈妈。”雪儿则无所谓地坐在母亲怀中。

  “对了树生,妈有什事可得跟你说清楚。”何母一本正经地说:“前些天,关帝庙来了个算命的瞎子,我拿你的生辰八字给她看了一下,她仔细推算一回……”

  何树生见母亲一见面就说些不着天地的话,也不倒茶、做饭,不觉有些不耐烦。皱了皱眉说:“妈,如今都九十年代了,你还信这个。”

  “树生,你别太大意了。那算命先生算得好准,大家都信她。再说这有关生死的事,可马虎不得,人都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妈你到底要说些什么?”

  “树生,我就知道你嫌我烦。亏我和你爸上下忙乎,你以为现在那么好回吗?”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这次就听我的话,把飘雪送人去。”何母立刻摆正脸色。

  “妈,你刚才说什么,我好象没搞懂。”

  “树生,那位算命先生说你今年有场大难,如将飘雪送走,便可逢凶化吉;如执意留她,你今年将难逃劫数。”何母恨恨地看了雪儿一眼,见她不理不说,她怎么看雪儿就怎么不顺眼,主要是这孩子太漂亮了,漂亮得简直不象人,何母不由自主想起一些精灵来。

  “妈,”何树生这回可真生了气。“我看你是肥皂剧看得太多了吧。”

  “树生,真的不是妈在吓你,那算命先生算得好准。你自己在仔细看看雪儿,世上哪有如此美貌的人?还有她的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滴溜溜地转着,再者她太聪明了,总不是吉利之人。常言道,红颜多薄命,过于美丽的女人,是没一个有好下场的。自己……”

  “妈,”何树生站起身来,“雪儿聪明漂亮是我们夫妻前世积德修来的,我真不知您哪来的这一套。我看家里地方也小,不如我带她住在旅社,等厂里分了宿舍,安顿好,我再回来请您和爸去吃饭。”

  何父站起身来,说:“树生,你还是那副脾气。几十岁的人了,一点也不稳重,你妈纵有不是,她也是为了你好。”

  何树生苦笑着说:“爸,我知道我不是什么有大出息的人,但还养得起老婆、孩子。”

  “树生,我几时嫌你穷了,只是那算命先生的话好准,我也是怕你会被她克死。”

  “妈,雪儿如果真是克星,我早就死了……”

  “妈,”柳如莺也流下泪来。“雪儿真的很可爱,如果一定要把她送人,不如我带她走。”

  “哎哟,难怪人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树生,我真是白生养你了。”何母突然一把鼻子一把泪地哭了起来:“才不过说你两句,也是为了你好的话,你看你就脸红脖子粗的数落我。老头子,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妈,我懒得跟你说了。爸,我还她们先走,等安顿好了再来看您。”何树生抱起儿子便走。

  “树生,你们还是先吃了饭再走。”

  “不用了,爸,我的行李还在旅舍放着。如莺咱们走吧。”

  *  *  *

  日子过得飞快,等何树生安顿好妻女时,已到了十二月。十二月,南方正是鲜花烂漫,绿树成荫,和风暖雨。

  初九,何树生一大早便起来,陪着柳如莺,做好早点,叫两个孩子起床吃饭。

  柳如莺笑道:“生,今天是雪儿的生日,你早点下班,陪我一起给雪儿买条裙子。”

  “是呀,日子过得真快,咱们都了四个月了。”何树生点头叹了口气。

  “妈妈,我要自己去挑。”雪儿笑嘻嘻地说。“这里好热,还跟夏天一样。”雪儿一面喝粥,一面擦了把汗,嫣红的小脸晶莹剔透,盈盈双眼如秋水一般。

  “不行,你今天下午有课。”

  “妈妈,今天下午是数学课,我们数学老师好 嗦,一节课才讲两道题。可那些题目我一看就会,才不像三叔的女儿——青青真的好笨,每次考都不及格,老师还让我教她呢。”

  “你你聪明。”柳如莺含笑拧了拧女儿的小脸。

  何树生飞快吃完早点,说:“如莺,你带她去也好,雪儿带来的冬衣这里是用不上的。你帮她多买两件,今天她生日嘛!我今天可能还要加个班,晚一点回来。雪儿,别怪爸爸好吗?”

  “爸爸,你也别太累着。雪儿知道你是为了我们,但身体还是要注意的。”

  “知道了,我的小大人。”何树生听得心里暖乎乎的,就势亲了亲女儿的俏脸走了。

  “妈妈,我来快碗筷。”雪儿见母亲似乎有些疲倦,连忙扶她坐下。

  不知怎地,柳如莺就只觉得一阵心悸,坐在椅上,对飘雪说:“雪儿,不知怎的,我今天格外有些不安,你请天假也好。陪陪我,我总担心会有事出。”

  “好的,妈妈。”雪儿点头答应。

  “妈妈,抱抱。”三岁的儿子强强迈着两只小肥腿走过来,拉着柳如莺撒娇。

  “强强乖乖,妈妈不舒服,姐姐抱你好吗?”雪儿年纪虽小,人却非常懂事,见母亲脸色苍白,连忙抱过弟弟。

  “雪儿,你把他给我抱。我总觉得有件东西会失去一样。”柳如莺一把抱住儿子。“雪儿你也坐在妈身边,等妈妈休息一会,便带你去买衣裳。”

  “妈妈,你不舒服就别去了,反正我又不是没衣服穿。早一天,晚一天,还不都一个样。”

  “雪儿,你真懂事。”柳如莺朝女儿笑了笑。

  就在柳如莺百般不安之时,外面突然有人在叫:“小柳,快跟我去医院,树生出事了。”

  柳如莺只觉得天旋地转,顿时征在那里。

  “妈,你怎么了?叔叔,我爸怎么会出事?他在哪里?”飘雪一面扶着摇摇欲倒的母亲,一面哭着问来人。

  “小柳,你先挺住,快跟我上车,去医院。”来人不急细说,拉住柳如莺便走,雪儿也忙抱了弟涨跟上去。

  病房外,何家月与何母和何树生的姐姐,弟弟,全在焦急不安地走来走去。

  何母一见柳如莺母女,便气不打一年来。走过来一把抓住柳如莺,便骂:“都是你这孤狸精,当初便告诉你,这死丫头是个克星,会克死树生,你偏不听,成日里挑三祸四,专会装模做样,折磨我儿子。现在好了,树生让你磨死了,你可称心如意了。树生呀……”

  柳如莺恍如呆了一般,完全听不清人在说什么,任何母将她摇得头发散落。

  雪儿看不下去,放下弟弟,一把拉开母亲。

  “喂,你还是不是人呀?没见我妈正难过吗?当心我见着爸爸,告诉他,你是怎么欺侮我妈的。”

  “你……”何母闻言,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你当我是妈妈,由着你欺侮不知回嘴吗?”雪儿把一瞪,挡在柳如莺前面。

  “谁是柳如莺?”正吵着,急救室里走出一名护士,边问边责:“要吵出去吵,别在医院吵。”

  “护士姐姐,这是我妈,我爸怎样,没事吧?”雪儿急忙拉过如傻了一般的母亲。

  “病人要见你。”护士抬头扫了一眼柳如莺,“对了,他叫你带雪儿去。你们快进去,他快不行了,你去见他最一面吧。”

  “护士小姐,我儿子……”何母哽咽着说不下去。

  护士理也没理,竟自往里走。倒是雪儿忙拉着母亲跟了进去。

  何树生头缠白纱,面无人色地躺在病床上。

  柳如莺哭得说不出话来。“生……”

  “爸爸。”雪儿哭着趴在何树生身旁。

  “雪……雪儿……爸不……行了……,你今后要……要照顾好……妈和弟弟……”

  “爸爸,你放心,雪儿会照顾妈妈和弟弟的。不让人欺负她们,爸爸你也要保重。”雪儿点了点,“爸爸。”

  “莺……别哭了,雪……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今后……要……要……”何树生头一仰,合上了眼睛。

  “树生!”柳如莺凄厉地叫了一声,倒在地上。

  “爸……”雪儿一面哭父亲,一面又去叫母亲“妈妈……”

  *  *  *

  何树生是因工而亡,后事由他所在单位处理了。柳如莺则半昏半醒地度过了这几天,亏得雪儿人虽小,却很懂事,一面劝慰母亲,一面照顾弟弟,看得众人不住点头。

  事后,树生单位领导来到他家,看望柳如莺母子三人,雪儿给来人倒了杯热杯,请他坐下。

  柳如莺呆呆地坐在躺椅上默默垂泪,半晌不语。

  来人叹了口气,“小柳呀,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要节哀顺便。到底雪雪和强强还要靠你抚养成人,你总哭也不行。”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来人一句话顿时点醒了柳如莺,柳如莺不禁抬起头来。

  来人见她有了点生气,便说:“小柳呀,树生是个好职员,他的死,对于单位来说也是个损失。但如今单位正在裁员,你的工作是难安排了点,我们几个厂长商量了一下,你们家庭也是困难了些,这里有一万块钱,是领导发给他的抚恤金,你拿着去做个小生意,小买卖的。”

  柳如莺淡淡地笑了笑:“林科长,替我谢过张厂长。”

  “哦,小柳,厂长说树生虽死了,论理你们住的宿舍该收回,但他考虑到你母子无处安身,便分给你们继续住。你就放心住着吧,小柳,听我一句话,凡事想开些,何家是势利了些,但世间还是有温情的。想开点,雪雪、强强都还需要你,你可千万别倒下了。孩子们已经没了爸爸,难到你还想  们没妈妈吗?”

  “林科长,谢谢。真的谢谢您和张厂长,若不是你们,我真不知该……”柳如莺眼圈一红,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小柳呀,人都是有感情的。树生与我同学一场,我总不能看你消极下去,今后若有难处便来找我,天色不早,我也该走了。”

  “雪儿,跟林叔叔再见。”柳如莺轻声吩咐女儿帮她送客。

  “林叔叔再见。”雪儿连忙过来送林科长。

  林科长拉着雪儿的手说:“雪儿,爸爸去了,你可要懂事些。你妈品性柔弱,身体又不太好,你可要多帮她做些家事,好好照顾强强。”

  雪儿乖巧地点了点头,说:“林叔叔放心,雪儿会照顾妈妈和弟弟的,雪儿答应过爸爸的。”

  “雪儿,你真乖!难怪你爸爸如此爱你。”林科长感叹地抚了抚雪儿的头。

  “可惜爸爸死了。”雪儿不觉又流下泪来。

  “雪儿,你知不知道,人死了,死的只是肉身,灵魂还在。不过是在另一个世界,好的就上天堂,坏的就下地狱。像你爸爸这样的人,就会上天堂……”林科长为了不让雪儿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便挖空心思哄她。

  “可是,林叔叔,老师说世上没有鬼魂的,你说的是迷信。”雪儿似信非信地看着林科长。

  林科长则讪讪笑了笑。“雪儿,叔叔什么时候骗过你?不信你回去问你妈。你爸是不是上了天堂。好啦,雪儿,叔叔有事要走了。”

  “嗯,叔叔再见。”雪儿点了点头,转身回屋。抱起在地上玩盒子的弟弟,走到柳如莺身边。

  “妈妈,林叔叔说爸爸死的只是肉体,他的灵魂早已飞上天堂,对吗?可老师又让我们不要信迷信。妈妈,你说是林叔叔对,还是老师对?”

  柳如莺当然知道林科长的用意,便苦笑着说“雪儿,林叔叔说得对,你爸爸的灵魂已上了天堂,他正在看着我们,给我们加油呢。”

  “妈妈,将来我们还会和爸爸见面吗?我好想爸爸,不知道他现在睡了吗?”雪儿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

  “雪儿,这几天难为你了,你去睡吧。明早还要上课,自你爸走后,你已经请了半个月假,再过半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可别考个不及格。要知道,你爸生前最盼望你上大学,考研究生,当个女博士。”柳如莺感慨地看着一双儿女。

  *  *  *

  下午,雪儿一放学回家,未到门口,就听里面人在叽叽喳喳地叫着,便推门进去。

  却见久未露面的奶奶和大姑妈坐在房里,母亲则阴沉着脸坐在一边。见雪儿进来,柳如莺便拉着她的手说:“雪儿,你叫她们出去,我跑了一天,有些累了。”

  何母闻言便火了,“如莺,你什么态度,你以为我是图你的一万块钱吗?那是强强的生活费。又不是害你,你一个女人家,如何带得了两孩子。”

  “是呀,如莺,我们可都是为了你好。王老板年纪虽大了点,可人家有钱呀,你想想一间大公司,二百多职员,洋房小车哪样没有?多少黄花大闺女还想嫁他呢,不是见你可怜,我才懒得托人说合,你和雪儿……”

  “出去!”柳如莺平生以来,还是头一次发火骂人的。

  “滚出去。”雪儿可没有母亲的柔顺,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秋水眼,“再不出去,我可喊人了。”

  “死丫头,你在对谁说话?”何母气得走上去,做势要打她,“看我不打你。”

  “你敢打,老巫婆,你当我是谁,任你欺侮吗?”雪儿可不是软柿子,跳起来和他对骂。“我告诉你,我爸爸就在天上看着你,你打我试试看,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何母给雪儿堵得说不出话来,回头对柳如莺说:“如莺,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

  刚才雪儿一提到树生,柳如莺便对何母灰心透了。树生死了一个月,除了葬礼上见过一面之外,柳如莺从未见过何家一个人。可林科长刚来不到两天,她们就来了,不为别的,就是要自己带女儿改嫁,嫁个五十岁的老头。再就留下房子和一万块钱。

  柳如莺冷冷地说:“何伯母,我今天正式对你说,我,你可以骂,但我的一对儿女,却不准你多说一个字。雪儿聪明漂亮,人人都赞她,倒是你该把心思花在管青青身上。”

  “妈,算了,算了。雪儿才几岁,您也值得跟她生气。倒是王老板,如莺你该好好考虑一下。”何姐生怕妈妈一时口多,激怒柳如莺,坏了这门亲事。房子和钱她倒不太希罕,是三弟想要。只是这王老板,可关系到丈夫的前程。

  “不错,如莺,你再考虑一下。这都是为了你们母女好。如今世道艰难,凭你是养不大孩子的,王老板……”

  “何伯母,你儿子尸骨还未寒呢,你……你就不怕人死有魂,若他的魂知道,他人死不足一月,他的母亲就逼他老婆改嫁,他会怎么想?你就不怕他会寒心吗?”

  “哟!如莺,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谁逼你了。不过是见你孤儿寡母可怜,谁会跟你说这些。”何姐一听便知没了希望,满肚怨气,冷冷地说:“妈,咱们走。没的让人听见,还以为咱们图她房子、钱、逼她嫁人。不过如莺,我可告诉你,我爸妈年纪也大了,钱也不多,你将来有了困难,可别来找我们,我们不会管的。”

  “你们放心,我柳如莺就是沿街乞讨,也不会找上你们的。”柳如莺气得站起身来,抱住儿女,“雪儿,强强,从今往后,妈不准你们去他们家要东西,听见了没有了?”

  “妈妈放心,我才不会要这老巫婆的东西。”雪儿扶住妈妈。“妈妈,今天我去领成绩单,又是双百分,同学们都选我为三好学生,不过有个笨蛋就有趣了,得了个倒数第三名。”

  “雪儿,乖!待会妈有事跟你商量。”柳如莺拿着奖状,露出了一丝自丈夫死后从未出现过的笑来,“走,陪妈去买菜,妈要给你庆祝一下。”

  雪儿却不似母亲婉转,通通通跑到大门口,打开房门,冷冷地说:“喂,何老太,何大姑,你们还不走?我们要出门去了。”

  何母恨恨地说:“好,柳如莺你就为树生守一辈子。”

  “喂,老巫婆,我妈的事不劳你操心。你还是多把心思放在你的宝贝孙女身上吧!老师说她她再不努力,下学期肯定会留级的。真丢人,这么容易的题目,还考不及格……”

  “你……”何母一时语噎。

  “你什么你的,还不走?当心我回学校告诉老师,不当青青的课外辅导员。”雪儿瞪着她,清艳艳的小脸上挂着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何姐拉住母亲便走,边走边恨恨地说:“好,好,有本事就一辈子不要登我的门。”

  “不去就不去,不是看在爸爸的份上,谁想见你这老巫婆。”雪儿“啪”的一下,关上房门了。

  “雪儿,她到底是你奶奶,下次见到她可得有礼貌些。”柳如莺淡淡地摇了摇头。

  “妈,这种人得寸进尺,让不得的。你就是太让她了,所以她们才总欺负你。”

  “雪儿。”柳如莺皱起眉头。

  “好了,妈,我不说行吧。你别生气了。”雪儿见母亲有些不悦,连忙点头答应。

  停了一会,雪儿又笑了笑说:“妈妈,今天您出去,有没有中意的铺面。”

  “雪儿,你真是个好孩子。”柳如莺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但一晃便消失了。“唉!妈妈倒是看中了一个,在朝阳街,也挺当阳的,可那老板要二万块抵压金,咱们总共只有一万二千块钱,哪里够?不如妈去找份工作干。”

  “不行,不行,妈妈你身体素来不好,现在外面工作不好找,不是太脏的,就是太累的,妈妈您是吃不消的。”雪儿连忙摇头投反对票。

  “雪儿,妈妈总是要养家糊口的,你也听见她们刚说的话了。难道你想让妈妈再被她们耻笑吗?”自丈夫死后,柳如莺还是头一次面对现实。

  “这……”雪儿一时也征住了。

  “雪儿,妈知道你很懂事,但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放心,妈妈还挺得住。”

  “妈妈,不如我们去找林叔叔帮帮忙。”雪儿突然灵机一动,想起爸爸的好友林科长来。

  “傻丫头,上过月你爸爸去了,你林叔叔帮了不少忙。再者他家也不宽裕,你志勇哥上大学,需要不少钱,咱们不能麻烦他了。”

  “可是,妈……”雪儿皱起两道纤纤笼烟眉,在房里走了一会,突然拍手一笑,说:“妈妈,我有办法了,你等等。”说着便跑进房中,打开小柜子,从中取出一个小黑匣子,拿给柳如莺。

  “妈妈,你看这个东西顶用吗?”

  “柳如莺迟疑地打开一看,见里面放着一只光彩夺目的白玉珑珑镯。她虽生于寒家,没见过多少珍贵之物,但也知其贵重无比;阳光下,玉镯不但闪闪发光,而且其中呈现一龙一凤,栩栩如生,仿要要飞出来一般。柳如莺不禁脸色一变,问道:“雪儿,你哪弄来这么贵重的东西?快告诉妈妈。是不是偷人家的?”

  “妈,你说的哪里话,雪儿是这种人吗?”

  柳如莺一想也是,别说女儿从不要人东西;再者这镯子本是贵重之后,纵是人家的,也不会轻易拿出来,落到女儿手中。

  “那,雪儿,告诉妈妈,这镯子是哪来的?”

  “妈,前几天,我放学时遇见他阴阳怪气的大哥哥,是他给我的。我原不要,可他非要给我,说等将来我长大了,就会明白了。”雪儿笑了笑,“妈,那人真好笑,还说他认识我,我是……”话未说完,突然脸一红。

  “雪儿,他跟你还说了些什么?”柳如莺突然蹲下身子,立在雪儿面前。见雪白里透红的脸可眼盈盈,红通通的小嘴边,笑靥如花。虽未成年,但已出脱得异样标致,不觉大感焦燥,“雪儿,快告诉妈妈。”

  “妈,他说我前世和他有缘。妈,什么是前世有缘?”雪儿微微有些迷惑。

  “雪儿,你千万记住,下次见了他可别再理他。那人是骗子,专门拐卖漂亮的小姑娘,妈如今就剩下你们姐弟俩了,你若……”柳如莺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妈妈你别难过了,放心我不会再理他的。妈,不知怎么搞,我一见他就浑身不舒服,一点也不喜欢他。”雪儿不觉皱起眉头。

  “雪儿,”柳如莺擦去眼泪,“你明白就好,下次记住别再接受陌生人的东西了。”

  “知道妈妈,其实我也不想要,是他硬给的。对了妈,”雪儿扑哧一笑,“我倒有办法了,咱们不如就把镯子暂时压给铺面老板作抵押金如何。”

  “这,不太好吧。”柳如莺皱着眉头想了想。

  “怎么不好?妈不刚不也说这镯子很值钱吗?”

  “是很贵重,可究竟不是咱们家的。万一那人来了怎么办?难道要妈妈把你赔给人家不成?”柳如莺白了女儿一眼。

  “妈妈放心,一来他说要等我长大成人才来;二来咱们也只是将它押给人家,又不是卖给他。就算他来了,我也不怕,还他不就成了。”雪儿倒是机灵的很。“我是不会跟他走的,妈妈。明天我放假了,我陪你去好不好?”

  经女儿这一说,柳如莺的心不禁有些动了。

  董吉和明慧公主正津津有味地拔开云层,看雪儿跟母亲在朝阳街跟店铺王老板讨价还价。在整个过程,柳如莺都很少开口,倒是雪儿一张小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处处显示出理财的能力,把价格由二千元一月,愣是降了一千五百块。

  正看着,罗森走过来,见她俩笑得暖昧。便过去,拉开他们,就见雪儿拿出自己昨天赠的定情之物——龙玲珑镯,放在桌上,说:“老板,这是我老外公留给我妈的宝贝,先放在你这里等明年期满,我们再来拿。”

  老板一见,眼中马上露出贪婪之色,一把夺过镯子,放在眼前,仔细观看。

  雪儿见他半晌不语,只顾看镯子,便劈手去拿,“不行就算。你……”

  “行,行。”老板慌忙夺回来,同时正了正脸色,说:“本来是有些不合规矩,但我瞧你们寡儿孤母,怪可怜见的。反正抵押金吗?只是个程序,拿来做样子的。来,嫂子,你和我立个字据,签个合同。”限即便取过一张纸。

  雪儿正要鉴字时,柳如莺拉过她,说:“雪儿,你先别急,过来,妈有句话跟你说。”

  走到门口,柳如莺轻声说:“雪儿,我刚瞧他眼色不正,不如咱们不要这铺子了,回去再想想办法,这镯子到底不是咱们的,万一有个闪失……”

  “怕什么?丢了不就丢了,反正他给我时,又没有第三人在场。我不承认,他又能把我如何?无凭无证,还怕他吃了我不成。”雪儿不以为许地走出去,签下合同。

  “嘻,嘻,森哥。你什么时候在人界留下个私生女。”明慧公主笑嘻嘻地看着一脸铁青的哥哥。

  “嘻,森哥,小嫂子到底是财神的女儿,理财还真有些天份。小小年纪就伶牙俐齿的,看来,一年之后,你的财产还不如要添几翻。”董吉也在旁打趣罗森。

  “还不回去做事?”罗森板起脸来。

  董吉见他脸色很难看,便知他恼羞成怒,笑了笑,说:“算了吧。森哥,小嫂子才多大的人,哪里会懂这些,等再过上七、八年的,你去跟她好好说一下……”

  “哟,那可不一定。刚才我好象听谁说的,见了哪个人就不对劲了,打心底的讨厌谁来着。”明慧公主不像董吉,把话说得含蓄一点,阴阳怪气的语调,才不管哥哥一副臭脸。

  “死丫头,是不是又欠人修理了?”

  “哟,森哥,有火可别冲我发呀。又不是我说的,有本事,再冲小嫂子发去。看她怎么想?”

  “明慧,少说两句没人当你哑巴。”

  “偏不,谁叫你们看不起女人的,活该小嫂子如今不爱你。哼!还撵我走,走就走,只要你今后可别来求我,让我做你的说客就行了。哼。”明慧冲罗森扮了个鬼脸。

  “免了吧,让你做说客,哼。”罗森冷哼一声,“我只要你少见她两次,就要求菩萨开眼了。”

  “你……”明慧见哥哥依旧是副大咧咧的样子,分明还是把绛云当成手中面团,随圆随扁,任自己揉搓,不禁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罗森微微一笑。“明慧,你还不快回宫去,母后正在为你选驸马,好象是谁来着?阿吉……”

  “好啊,森哥!你敢设计我。”明慧气得粉脸通红。恨恨地说:“看小嫂子回来我帮不帮你。”

  “就你?别在给我帮倒忙,我就要谢天谢地了。”罗森白了她一眼。“还不快走,待会先的驸马不称心,可别怪森哥事先没有通知你。”

  “哼。”明慧气呼呼地走了。

  “阿吉。”罗森不怀好意地瞟了一眼二太子董吉。

  董吉嘻嘻一笑,“森哥,我可没有设计过你,不过森哥,我瞧小嫂子是变了不少,挺泼辣的,一点也不似从前的娇柔妩媚。森哥,你过来瞧一瞧。”

  罗森走过去一看,见雪儿正尖嘴利牙同人讨价还价,不觉摇了摇头,淡淡笑笑。说“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易移。这死丫头,还跟从前一个样。”

  言罢,脸色一正,说:“阿吉,方才祥小子飞鸽传书,七心孤又让人救走了,你陪我去海神殿看看。”

  “唉!祥小子就是不知轻重。毛手毛脚,总要栽个跟头,才晓得厉害。”董吉叹了口气。

  “嗯!”罗森颇有同地点了点头,“不过,我倒想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罗森冷笑一声,来人的动机只怕并不在于董祥和七心孤身上,方才董祥来书的含义,怕是那人在向自己挑战。

  “森哥,事不宜迟,咱们走吧。”董吉也一本正经地说:“祥小子如今怕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坏了,不然也不会……”

  “阿吉,走吧。”罗森点了点头,兄弟二人同时化作两股清风,直奔海神殿而去。

  三太子董祥见他俩来了,连忙现出正身,走过去说:“森哥、吉哥,你们总算来了,这三天可把小弟给急坏了。对了,森哥、吉哥,父皇不知道吧?”

  “你呀,”董吉叹了口气:“他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线索?”

  “就是没有线索,我才请你们来的。”

  “阿祥,最近你都跟些什么人来往?”罗森皱着眉头在殿上走走看看。

  “森哥,我没有跟些异人来往。”

  “真的没有吗?”罗森突然蹲下身子,在殿角的坐椅下,拾起一根白色长毛。“这是哪来的?”

  “咦,好象是根孤狸毛。老三,你的宝座下怎么会有孤狸毛的,老实招了吧,我们好帮你。”

  “森哥、吉哥,我……”董吉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罗森白了他一眼,“老三,这是九尾灵孤的毛。说吧,近来是不是又招了什么女人。”

  “森哥,”董祥讪讪地笑了笑,“你认识她。”

  “哼。”罗森白了他一眼,“她是我师妹,魔界至尊卜修罗的女儿,玉灵公主。”

  “那,你跟她……”董祥只觉得心往下一沉。

  “我从不碰名门闺秀。”罗森冷笑着看了董祥一眼,见他神色黯淡,便知他是让玉灵迷住了。

  “是呀,森哥你从不碰淑女,只有小嫂子例外。”董吉嘻嘻一笑,打趣罗森。

  “你小子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罗森白了一眼董吉,同时又回头冲董祥说:“祥弟,别去碰钉子,玉灵不是你想要的女人。”

  “森哥,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

  “阿祥,”罗森淡淡一笑,“如果你不怕碰钉子,尽管去。玉灵师妹可是个出了名的刁钻古怪,不但他父亲,就连我师叔玉阳真人,也对她头疼得很。”

  “只要森哥对她没意思,小弟是不会放过她的。”董祥恨恨地说,纵横情场十几年,还没哪个女人不被他这张俊脸迷得神魂颠倒,独独这死丫头,竟敢将他当成愣头毛小子戏弄。

  “祥小子,话别说得太满了,我师妹可精着哩。”罗森“扑哧”一笑,看董祥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样子,便知他让师妹戏弄得好惨。

  “森哥。”董祥不悦地白了她一眼。“小弟还希望你别护短。”

  罗森突然苦笑一声,暗道该来的总该会来,躲也没用,这丫头留下信物,摆明是要自己去找她。哎,七心狐既在她手中,你们就随我去魔界一趟,这丫头,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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