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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假情 第二章 作者:丁洁儿

  都怪刘乔苇的凭空臆测,捕风捉影,害她一整天都处在失神茫茫的困窘状态下。一个上午两堂课,她从头到尾没听进半个词儿,心浮气躁的只觉今天的骄阳特别炙人。

  系里的同学聚在一起谈论着昨夜的迎新舞会,一个个神神秘秘的吐露着令自己整晚心荡神驰的心仪对象,伤了脚的她连凑个热闹的份也没有。她只能支额望向廊外,眼光捕捉着几只偶尔跃上枝头的小麻雀儿。

  叽叽喳喳的,屋里吵,屋外也吵。

  唉--桑羽文重重的叹了口气。

  速食店的工作就别提了,她连那一星期的工资也懒得拿,碰上那种色狼老板真的教人气苦,幸好有袁暮青及时出手相救……

  袁暮青……

  天呀!一个早上她的脑海不知已浮现N次他的脸孔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夜挥不去他的形影就已经够教她错愕了,想不到今晨直到近午时分她还浸在相思海里!

  相思海?哦!老天!她九成九得了花痴病了。

  甩甩头,她试图把袁暮青那张英气逼人的俊脸抛出脑海,她实在不该对个只知道姓名、长相的“陌生人”如此牵牵念念。可是老天爷好像存心不让她好过,她努力想将袁暮青摒除脑外,耳畔却不时飘进他的名字,自然而然的,她拉长了耳朵仔细聆听。

  “耶!我也听学姐提过他的名字耶。学姐说他低沉的嗓音比张学友唱歌还动听,会放电的眼睛比黎明更勾魂,身材棒得连刘德华都自叹不如,‘舞’技好得能教郭富城汗颜……”戴着金边眼镜的同学滔滔不绝。

  “他好像还是学生会会长嘛。”

  “那可奇了,他舞技嘎嘎叫,又身兼学生会会长,昨晚的迎新舞会怎不见‘芳’踪?”两眼直冒崇拜光芒的女生提出疑问。

  “笨唷,此武非彼舞也!”说话的人可狂了。“人家暮青会长可是体育系的耶。”

  “唔!暮青会长!你别叫得那么亲热行不行?”

  不……不会吧?昨晚陪她去上药的袁暮青竟然是……难怪他的魅力无法挡,连她这种平日定力还算不错的非导体都有点触电的感觉。原来是他的磁力比她强,难怪她会被牵引得团团转,害她怀疑自己发了什么神经,得了什么花痴病。

  桑羽文释然的吁了口气,正打算将桌面上的私人物品收拾妥当,再拐到公布栏瞧瞧有没有什么可供打工的资讯,一瞥眼,才刚稳下的心绪又翻搅乱窜了起来。

  那……那个朝她的方向笔直走来的人不正是同学们巴望见上一面的白马王子吗?

  啊!万一让系上的女孩们知道她和他相识,她若不是被她们嫉妒的乱箭射死,也免不了被强拉做红娘的央求口水给淹死。

  现下想溜好像已来不及了,更何况她脚裸上的这蛇面龟也委实碍事。无计可施,她只好暂做鸵鸟,索性将小脸密密实实的包覆在她的双臂与桌面间,期望他别发现她的存在才好。

  她听声辨位,沉稳的步伐声经过前门廊下,接着往后门而去。几乎是在她放下忐忑的心的同时,叩、叩、叩的敲门声攫住了她的呼吸。

  “你们是中文系的吧?”

  该死的低沉嗓音的确比张学友的歌声悦耳动听,可是却教桑羽文秀眉紧蹙,拉长耳朵屏息聆听。

  抽气声、赞叹声毫不吝惜的又钻进桑羽文的耳膜,她光用想象也猜得出她的那笔同学们全化成了百年的蜘蛛精,只巴望能啃光自投罗网的唐三藏的肉。

  不过袁暮青恐怕没唐三藏的细皮嫩肉,昨晚虽然灯光晕黄,她大致也瞧出他一身的精健肌肉可是--屏东的黑珍珠莲雾吧?黑甜仔黑甜!

  呢?她到底在想什么?桑羽文恼死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是啊。你找我们吗?”细着嗓子全渴望能留得好印象,说话的同学巧笑倩兮。

  “我找桑羽文。”

  “桑羽文?谁啊?”才开课没几天,桑羽文又习惯独来独往,没人认得她倒也不稀奇。

  “你们同系的同学,她的脚受伤了。”袁暮青眸光直瞟向趴在桌面上一动也不动的人影,会是她吗?他没把握。

  “脚受伤了?咦?好像是那一个。”说话的人还求证的弯下腰瞧瞧桑羽文刻意隐藏在宽裙内裹着药布的伤脚。

  “谢啦。”袁暮青眉开眼笑的摄走了所有陶醉爱慕的眸光。

  “嘿!桑羽文。”他长腿几个跨步便来到了她的桌旁,伸手拍拍她的肩,他顺势蹲矮身子微侧着脸等她抬头。

  “啥?”唉!在劫难逃。桑羽文头没抬,闷着声咕哝了一声。

  “我来看看你的脚伤好多了没。”袁暮青等着她抬头。

  一干女子忍不住凑到袁暮青身旁。

  “喂,你是她的男朋友啊?”有人开始探问“敌情”。

  袁暮青但笑不语。

  倒是闷在桌面上的桑羽文急急丢出一句:“不是。”

  哦--异口同声中有难掩的兴奋。

  “喂!桑羽文。”袁暮青又敲敲她的肩唤道。

  “干嘛!”她无奈,口气不佳。

  “你的脚还痛不痛?”她怎么了?昨晚没这么凶嘛。

  “不痛了啦!”她的口气满是敷衍。

  “哩。那就好。你……”一直埋着小脸的她教他觉得有点不是滋味。“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

  “不要。”她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绝。

  袁暮青碰了一鼻子灰,他站起身,耸耸肩。“好吧,那我走了。”亏他特地跑来关心她的伤势,她竟然回他如此冷淡的态度,袁暮青心中百味杂陈。

  听出他口气中的愠味,桑羽文责怪自己太过不近情理,迟疑片刻她抬起小脸,袁暮青的大脚半跨出门槛。

  “袁暮青!”情急之下她扯开嗓门唤住他,一时之间竟忘了不该让一干娘子军得知他的身份。

  “啥?”袁暮青挺个性的也回她一个爱理不理的字眼。

  “我……”面对十几只眼睛的复杂追问攻势,桑羽文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才不会动辄得咎。

  幸好这种阵仗袁暮青已是司空见惯了,他摇头低叹了声苦笑,旋回身来清着嗓子嚷着:“让让,让让。我和我女朋友要一起吃午餐去了。”他排开众人,在一干娘子军目瞪口呆的同时,半抱半扶的和桑羽文逃之夭夭了。

  “唉--我被你害惨了。”桑羽文托着腮,一脸的苦恼,尽管美食当前也难唤出她的食欲。

  “我害你?”袁暮青指着自己的鼻子怪叫。

  桑羽文白他一眼,“难不成你以为我冤枉了你?你信口胡诌了句我是你的女朋友,帮我竖立了多少的假情敌你知道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的魅力所在。”

  袁暮青抿了抿唇。“所以你方才才对我不理不睬的。”

  “我觉得我有必要赶紧找个人寿保险,有你在我身边晃,我的生命安全毫无保障。”她夸张的说道。

  “没那么严重啦。”

  “在今天以前我也许会天真的如此认为,可是现在,唉--”她垮着薄肩,不知该如何再面对系里的同学。也许她会拜他所赐成为系里的公敌。

  “别唉声叹气的好吗?”

  “全都怪你啦。”她生自己的闷气但嘴巴还在使性子。

  袁暮青有些失笑,“刚才不经大脑把我郑重介绍给众人的到底是谁啊!”

  桑羽文撇撇嘴,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既然话都出口了,只好另寻出路罗。”袁暮青边将他盘里的胡萝卜挑进她的炒饭里边说道。

  “我只看见你将我逼上绝路。”这人还真随性,问也不问她喜不喜欢胡萝卜就全挑进她的盘里。

  他将筷子、汤匙递给她。“吃饭。”

  “倒胃口了啦,还吃。”她一向不是个别扭的人,可是今天怎么搞的老是想和他唱反调?

  “绝食抗议?你没那么幼稚吧?”袁暮青干脆舀了一大口饭递到她的嘴边。

  “你是不是有比你小好几岁的弟弟或妹妹?”她盯着眼前的那口饭问道。

  “是有个小我六岁的妹妹,你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发现你把我当成小孩子哄了。”所有权没好气的接过他手中的汤匙,胡乱的塞了一口。

  “你有这个福气让我哄还不好?别人可没这份好运道。”和她之间冥冥中就是有那么一股难以解释的“亲密感”。

  “你少臭美了。”悲喜掺杂在心窝里,有点苦又有点甜。下意识的她不喜欢他拿她当妹妹看待,却又十分乐于他和她之间毫无隔阂的相处方式。

  瞧她负气的一口接一口塞着饭,袁暮青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别恼了,这样对肠胃消化不好。”

  桑羽文睨了他一眼,赌气的再塞一口。

  原来温文秀静只是她外在的表相,这小妮子脾气挺拗的。“木已成舟,就算你恼得把我生吞活剥也改变不了你我相识的事实啊。”

  “你的意思是我如果被别人严刑逼供也只能自认倒霉了?”没想到他把她救出色魔火坑,却又推她入另一个水深火热的深渊,光想到那一只只冒着妒火的眼睛及充满敌意的态度,她就手脚发冷。

  “没人会对你严刑逼供,顶多好奇点罢了。”他潇洒依旧,闲散自怡漫不经心的喃道。

  “你当然不觉得事态严重,然而我的生命堪虞。你的爱慕者恨不得把你供上着,而我只能落得被人踹在地上打滚的分。”她忿忿不平道。

  “你把我当土地公了?”

  “她们当你是玉皇大帝,是至高无上的神只。”桑羽文挖苦着。

  “那叫盲目的崇拜。”袁暮青觉得很无奈,他已经刻意敛去光芒,甚至很少在团体活动中露脸,但学生会会长的宝座依然是他甩不开的烫手山芋,而他的名字在一年级新生的眼里依旧响亮得令他气闷。

  他怎会不明白让他声明大噪的始作俑者是谁,学生会的副会长刘乔苇是也,同时也是他谈了三个月恋爱便急急喊停的前任女友。

  “但是对我来说是种困扰。”桑羽文觉得她才无辜。

  袁暮青搁下手中的筷子汤匙,率性的交抱着前胸仰靠抵上椅背。“你的意思是我必须对此事负责?”打一见面她不是不理睬他便是对他的出现颇有微词,任他修为再好,也不免有枉做小人的恶意。

  “至少你也得出面澄清一下嘛。”瞧出他的不快,桑羽文赶紧垂下头颅,不敢再摆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发狠样。

  她并不是欺善怕恶,而是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其实她也明白他的那句女朋友之说只是帮她脱困的权宜之计,就算他没出现,她的那些同学照样会逮住她逼问一番。而他只是倒霉的碰上心情不佳的她,被她随手抓来当出气筒罢了。

  “澄清!只怕到时候又多了项做贼心虚的罪名而已。”他睨她一眼,明显的感受到心浮气躁的她冷静多了。

  “那……天!我招谁惹谁了嘛。”这也不行,那又不能的,桑羽文真的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眼见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再不想个良谋只怕下堂课会被众家女子的口水与眸光夹攻到精疲力竭尚不肯罢休。

  “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前一刻还燃着无名火的袁暮青就是见不得她无助的哀怨相。

  桑羽文两颗黑瞳倏地晶亮,不管是好点子还是馊主意,反正能为她辟出生路就行了。

  “将错就错。”他简单一句话。

  “将错就错?你有没有搞错啊?”他打算让她在那场预见的风暴中粉身碎骨是不是?她大着嗓门嚷道。

  “你想想看,如果你现在回去向她们说你和我根本不相识,她们铁定不会相信的,既然如此只有想办法让大家认同此事。所以你不仅要让她们知道我和你熟识,最好还能让她们以为早在你进大学之前我们早就是一对的了。”

  “为什么?”她忍不住插嘴问道。

  “每个人多多少少有点酸葡萄心理。你不过是个一年级的新生,凭什么比她们好运先认识了我?她们会因嫉妒而产生排斥,到时候任你表现得多亲切也只能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相反的,如果你早在她们还没进这所大学时便更早一步认识我了,嫉妒当然还是会,但至少她们会愿意亲近你,你的日子会好过些了。”他分析道。

  “行得通吗?”她怀疑他们真能瞒天过海。

  “就看你怎样掰了。”

  没办法了,只好姑且一试,但……“会不会造成你的困扰?”

  “我的困扰?”他蹙眉不解。一向率性而为的他何扰之有?

  “我的意思是你的女朋友会不会误解?”她瞅着他等他的答案,不知何故她的心跳得好急迫。

  “女朋友?哈!我的女朋友不就是你吗!”他打哈哈的态度是吊儿郎当的,可是眼底却又耐人寻味的情怀。

  “这个女朋友是假的,我问的是你的情人。”为他的一句话,她的心脏差点跳出胸口。她从不知自己的心跳声是这般聒噪的。

  “情人!连你也害怕成为众矢之的了,我想没有人有那份胆量来夺取后座。”他自嘲了声笑。唯一有此胆量的刘乔苇偏偏与他个性不合,看来他四年的大学生涯注定没有情事韵味可供日后追忆怀念了。

  他的这句话让她有点儿窃悦,方才的烦恼郁闷也随之飘散无踪,察觉自己双颊微微发着热,她急忙将脸蛋埋在炒饭盘上,佯装专心用餐。

  囫囵吞枣的扒掉近三分之一的炒饭,心思根本没在餐盘上的桑羽文早就主要到对座的袁暮青一直抵靠在椅背上,任他眼前的那盘炒饭冗自飘着烟丝味。

  她狐疑的抬头瞧向对座,愕然的发现袁暮青目不转睛的瞅着她瞧。

  “呢,你的炒饭……我脸上有饭粒吗?”被瞧得心慌慌的桑羽文一句话支支吾吾了老半天。

  袁暮青的浓眉拧了又放,放了又拧,挣扎了半晌才闷闷的出声问道:“我忘了问你,你有没有男朋友。”也许她是担心她自己的男朋友误会,否则干嘛心事重重的低头猛扒饭?他气闷的猜测道。

  不知怎地,他突然觉得有点不甘心,好像期待已久的商品才一上市就被抢购一空,而向隅的他只能远观而不能“近玩”焉。

  “我的男朋友!”她的脑海里突然现出一张令她恶心厌恶的男人脸孔,脸色微变,她慌慌的回了句:“我一向独来独往,感情的事最后别来烦我。”

  “为什么?”她的回答颇令他的意外。

  “我只想打工、赚钱,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看不出你是个工作狂。”他又有了胃口。

  “没办法!这是个现实的社会,我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妖精。”她啄了一小口饭,心情有些沉重。

  “叹,你可别糊里糊涂的又回速食店打工。”他知道她不会那么笨,可是他担心她。

  “你以为我脑袋是装水泥的?”她白他一眼,不过她瞧出他是关心而非挖苦揶揄。

  “那可不一定,你拗起性子来时那颗小脑袋可不怎么灵光。”他不客气的直言不讳。

  闻言,桑羽文的反应先是气恼,然而五秒钟后她盛气凌人的恼怒面孔渐渐染上惭色,并且刷成了苹果红。“对不起。”她轻轻咬着下唇,为自己先前那番理直气壮,硬把自己困着的处境迁怒在他身上的幼稚行径感到歉然。

  “我接受你的道歉。”他勾唇轻笑。对她的知进退颇为欣赏。

  桑羽文有片刻的恍惚,差点又教他的笑脸摄走了魂魄。面对这样一个媚惑力十足的危险男人,她可得把持住自己,千万别对他用情,否则那个强逼她婚事的恶男人又有借口兴风作浪了。

  想到自己的黯然未来,高挂在朗天中的明媚艳阳只怕也照不亮她的生命了。

  ※            ※            ※

  诚如桑羽文所预见的,她一夕之间成名了。

  也如同袁暮青所分析的,慌称他们之间早是旧识的确让同学们对她欣羡多于嫉妒,甚至有些异想天开的同学急着向她示好,期盼袁暮青能爱屋及乌,抛几个媚眼过来聊慰寂寞芳心。

  面对壁垒分明的亲善派与仇视派,无辜惹得一身腥的桑羽文只能用啼笑皆非来形容自己的无奈处境。

  从车棚就一直被人群簇拥着的袁暮青好不容易才将桑羽文安置进她的教室。

  “……这么说你们算是青梅竹马了?”好事老紧追不放的挖着两人的“隐私”。

  袁暮青一贯的但笑不语,早已羞红双颊的桑羽文只得点头。唉!谎言已连篇,无谓再多次一则。

  “那么你们到底算不算是一对恋人?”听得出怀梦少女犹抱一丝希望。

  桑羽文直想挖个地洞埋起脸来算了。

  “羽文。”袁暮青甜腻腻的掀动嘴唇,依桑羽文脸红的程度看来,他再不挺身解危,只怕她要爆血管了。

  “嘎?”惊心动魄的一声惹得桑羽文手忙脚乱,头皮发麻。三魂六魄差点被他的亲昵呼唤勾去半条命。

  “我得回社团瞧瞧,你自己当心点。”他弯下腰,温柔的摸摸她裹着草率贴布的脚裸,“别碰水,喂?”他抬眸睨她,眸里的关爱温情令人迷惑。

  “哦。”她只能傻傻愣愣的点头。

  “这位同学。”袁暮青转向桑羽文系里的一位女同学唤道。

  “我?”受宠若惊的脸庞顿时红润了起来。

  “羽文的脚扭了,麻烦你多关照她。”他直起身子对着托以重任的女同学笑得谄媚。

  差劲!乱抛媚眼!桑羽文看在眼里咕哝在心里,浓浓的不满全写在那张微嘟下唇的俏脸上。

  “你放心,我很有同学爱的。我叫……”逮到机会,这位同学赶紧滔滔不绝的“推销”起自己。

  袁暮青耐心的陪着笑,桑羽文可不领他的情,光瞧她的同学像机关枪似的喋喋不休,不知该停顿的两片嘴皮子,她就可以想象往后她的耳根绝对不清静。

  她憋着心火斜睨女同学对他的示好巴结,不知为何这位女同学变得这么的碍她眼,而袁暮青则把她微秒的脸部表情尽收眼底,平静无波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女同学长长的“简介”终也有词穷的时候,袁暮青客套的再向她道声谢,临别之际出乎桑羽文意料之外的,他俯身在她的前额印上一个浅吻。“下课后我送你回去。”摆摆手,他潇洒自若的从好几十只错愕眸光注视下隐身而退。

  空气拂过被他烙下一印的前额带来一丝凉凉的湿润感,桑羽文不及细视的黑瞳着魔的目送他离去,待回神,只剩火热的双颊沸腾着一颗狂乱迷惑了的心。

  领悟到自己的一颗芳心迅速坠入在他的男性魅力中,桑羽文除了勒令自己临崖勒马外,只希望他方才的那一吻纯粹只是--逢场作戏。

  她无意伤人,也希望他人别为情所伤。

  结果,桑羽文并没在下课后等袁暮青护送她返回公寓,正确的说法是她逃了。

  先别说袁暮青是否对她真有好感,光是她自己渐生浓浓的异样情愫就足以令她对他退避三舍了。

  她永远不会忘记她高二的那年冬天,她的一位学长因为毕业在即,于是鼓足勇气对她示意,甜甜密密的展开一段温馨接送情。

  而住在她家同条巷道转角处的无赖汉何钦打她懂事以来便不断的在言语、肢体上占她的便宜。无奈的是何家是她家的债主,经年累月不断挂病号的父亲积欠了何家一笔不算少的债务。可是何家不要她们还钱,何家大少爷要的就是她。御笔钦点风光吗?一点也不!何钦风流情债说它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最令她无法接受的是传闻何钦还是个安公子。这样的男人和她的务实个性,根本没有交集可言。正因为她觉得学长的那份纯纯恋曲颇能撼动她的心房,所以她当面以自己有要好男友拒绝何钦的示爱。

  怎知在何钦眼里这个社会是没有法律的,他差人到校门口堵她的学长,拳打脚踢的让那位学长在病床上足足躺了一星期,来自学长双亲的压力使得这份刚萌芽的感情顿成泡影。

  至此,桑羽文看透了何钦的暴戾与凶残,她不想有人为她再遭不测,却又怕他死皮赖脸的硬咬着她不放。有何钦存在的一天,她的世界永远改变不了颜色--就是那抹挥之不去的灰。

  为了逃避何钦的纠缠,她特意选读这所离自家最近的学府,故意在外租屋,宁可累得自己多攒点钱付学费、房租费,也不愿让何钦觅得她的行踪,更不想看见何钦盯在她身上的淫秽眸光。

  何钦八成以为她已经远走他乡,但尽管他要找到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也不能让袁暮青去冒这个险。

  俗话说猛虎不敌群猴,就算袁暮青的“武”技真如传闻中的勇猛精湛,让他硬碰硬的和何钦那帮人对阵,对她来说不啻是精神上的折磨,更是揪心的不舍心疼。

  就是这份心疼的陌生情愫令她急着逃开彼此之间显得暧昧扑溯的感情,她不能任它这样下去,虽然她不清楚他有几分的认真?但她明白的听见自己内心的呐喊--她喜欢他,对他的好感与欣赏已经远远超过友情的范畴了。

  对自己的发现颇为震撼的她,在惶然惊愕之余也只有选择--逃。

  一拐一拐的伤脚吃力的走在逐渐亮起闪耀霓虹的街道上,她一遍又一遍反覆预演着明日该如何面对袁暮青的质问。

  只是--到时候会不会经他鹰眼一瞪,完好的一篇说词与借口便七零八落的漏洞百出。

  着实担心在校园里找不到她的袁暮青会守在公寓门口堵她,桑羽文尽管双腿发软也只能暂时流落街道,“虚度光阴”。

  方正闲着也是闲着,桑羽文开始盯寻着张贴在墙角,电杆上的小纸条,期盼能找到什么打工的机会。

  就这么一个慢慢的闲逛,桑羽文回到公寓时已近十一点了。

  她躲在远处观望了好久,确定公寓门口并无任何人后才快步抢进电梯。释然和失落两种不同的情绪也在她进入电梯后矛盾的侵袭上她的心头。

  甫出电梯,来自屋内的电话铃声早穿透厚重的铁板大门直窜进她的耳膜。

  持续不断的催促铃声说明了屋内没人。

  ※         ※                ※

  刘乔苇呢?桑羽文狐疑着,下意识的认定这通电话找的是刘乔苇。

  她拐这脚,掏钥匙开了锁,摸黑寻到嵌在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尽其所能的以最快的速度握上电话。

  “喂?”她微喘着气。

  对方并没开口。桑羽文纳闷的将话筒拉离耳畔蹙着眉瞧了瞧,“喂?请问找谁?”她将话筒再递向耳畔。

  “为什么没等我自己先走了?”对方开口便投了个冷炸弹过来。

  是他!低沉富磁性的嗓音如此的独特!“我……”全没料到袁暮青会打电话进来,桑羽文一时之间哑了口。

  “跑哪里去了?”

  听得出他心头不悦。桑羽文咬着下唇被他近乎蛮横的口吻扰得再度乱了心绪。

  “我问你,你一整晚跑哪里去了?”他加重了语气。

  “我找工作去了。”她为什么得乖乖的回他的问话?桑羽文气恼自己为什么不干脆对他来个相应不理,或者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找工作?的确是个光明正大的好理由,但是你不觉得至少得捎个口信给我吗?”

  “需要吗?”他不佳的语气教她也跟着被传染了。

  “需要吗!天!你问得可真轻松,我却像个傻瓜足足等了你近一小时,又拨了一整个晚上的电话寻人,结果你却不把它当一回事。”

  “我……我以为你只是随便说说,唬唬我那些同学罢了。”她辩称道,为他所做的一切感到一阵心悸不安。

  “随便说说?”袁暮青怪声怪调的吼道。

  “好吧,是我折了你的好意,我向你致歉总行了吧。”

  “……”袁暮青无话可说,他听得出她的敷衍。

  “喂!你不是那么小气吧?”他的默然不语又教她软了心。

  “不是,我只是……”

  “不是就好。我好累,想早点休息,晚安。”她急忙抢了他的下文并结束话题,收了线。

  她实在不愿意拿这般冷漠的态度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情势所逼非她所愿啊!如果她的无情冷漠能让他免于危险威胁,那么,就让他以为她是个知恩不报的人吧!

  只是,他打哪儿要来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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