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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龙的公主 第八章 作者:双双

  第二天一早,艾咪进屋时发现主人上班去了,而她的新女主人坐在莫克卧室的地板上,四周摆满了她丈夫的鞋。

  “您在做什么?”

  “莫克需要新鞋子。”她答道。

  “可是他至少有五双从没穿过的。他宁可穿老掉牙的旧鞋,也不碰最时髦的鞋子,那些都是新买的。”

  安琪仔细检查鞋跟:“艾咪,你有没有注意到每双鞋的左脚鞋跟几乎都没有磨痕?”

  管家在女主人身边蹲下,打量她手中的靴子:“看起来像新的一样,可是这怎么……”

  “是,他的确穿了这些靴子。”她打断他的话,拿起右脚的鞋子,“这鞋跟几乎都快磨平了。”

  “您到底想说什么?”

  “艾咪,我们现在讨论一切都要保密。他对他的脚非常敏感,我不希望他知道我们背地里谈论他的脚。”

  “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

  她点点头:“他受过伤的左脚似乎比右脚短了一点。我想找个鞋匠看看这些鞋,做点调整。”

  “你的意思是加高鞋跟吗?二少爷会发觉的。”

  她摇摇头:“我在考虑是否在鞋子里头加……一片薄薄的软垫。你知道有人会做订制的鞋子吗?”

  “米师傅,”艾咪答道,“不少身高不太理想的上流人士都找他订做能增高的鞋。”

  “那我们就不找他,”她寻思道,“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我们得另外找人。”

  “那就找寇师傅好了。”艾咪思索一会儿后说道,“他是老主人的朋友,为了帮助这个朋友,虽然没必要,但老主人经常找他订做鞋子。他的手艺的确不错,只是他现在已经退休了,或许我们可以说服他帮个忙。”

  “那我立刻去找他,只带一双鞋子当样子,莫克应该不会发现。”

  艾咪大摇其头:“二少爷说在你正式继承你父亲的遗产前,你不能出这屋子,他怕你叔叔还不死心,这件事交给我吧,我很乐意跑这一趟。”

  “好吧。”她同意了,“那么你下午就去,行吗?”

  管家立即点头同意。

  她留下艾咪一人收拾满地的鞋,自个儿回到房里想了一下,然后打电话给温医生请他下午来一下。

  医师十分准时:“身体不舒服不是该躺在床上休息吗,?”

  她微笑地看着医师:“没那么严重,只是喉咙有点痒而已。”

  “这种情形喝茶最管用,”温医生答道,“一点白兰地也有同样的效果。”

  眼看这位白发老人如此诚挚且关心,她再也瞒不住了:“我请你到来还有另一个目的,”她坦白承认,“我想跟你谈谈莫克。”

  安琪在医生对面的椅子坐下,双手平放膝上:“我并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因为你是莫先生家的家庭医生,我才骗你来的。”她一副招认什么滔天大罪的表情,“事实上,我只有在想大声吼我那顽固的丈夫又不能时,喉咙才会痛。”温医生脸上浮现笑意:“莫克很顽固,不是吗?”

  “的确。”

  “那么是他病了?”医师想知道被召至此的真正用意。

  她摇摇头:“他的腿。”她轻声地解释,“他不愿意讨论腿伤的事情,而且又很敏感。而我虽然知道他处于极大的痛苦中,却不知如何减轻他的痛苦。”

  医生看着她脸上忧虑的神情,知道她是真的关心:“他没有告诉过你那次意外的发生经过?”

  “没有。”

  “他的腿在海泳时被鲨鱼咬了一大口。我负责治疗他,而且一度考虑过切除那条腿。他的合伙人李森竭力反对,当时你的丈夫根本无法表示任何意见。幸好他还是撑过来了。”

  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艾咪端着银盘进来,为他们各倒一杯热茶后方才告退。

  温医生放下公文包,开始享用精致的甜点热茶。

  “如果莫克知道我们在讨论他的身体状况,一定会生气。”她说道,“做这种会令他不高兴的事,我多少觉得有些罪恶感。”

  “胡说,”温医生反驳道,“你是为了他好,而我也不会让他知道。至于你提出的问题,止痛剂及白兰地都能有效止痛,可是我知道莫克不会吃那种东西。”

  “是自尊使然?”

  温医生摇头:“是独立。止痛剂和酒精会使人上瘾,莫克不愿成为这两者的奴隶,他的自尊不会允许的。”

  “我懂了。”

  “我也建议过从膝盖至脚踝用铁架固定,他当场就大发脾气了。”

  “他天生是个骄傲的人。”

  温医生点点头:“他比我想象中坚强多了。原本我认为他没人帮忙一定无法再走路,他却用行动证明了我是错的。直到现在,他走路也只有点跛。”

  “到了晚上或是他累了的时候,他就会开始跛。”

  “那时就用毛巾热敷,虽然没有使肌肉强壮的效果,但却可以减轻不适。按摩也是有帮助的。”

  她怀疑莫克会让她做这些事。但这是她的问题,不是温医生的,等他走了以后她再操这个心吧:“还有别的建议吗?”

  “如果痛得厉害,他应该脱鞋休息。”

  安琪同意地点点头,不让他看出她的失望,这些建议都只有治标的效果。

  “温医生,你给我的都是应付疼痛发作时的做法,有没有任何根治的办法?”

  “要使那条腿复原,只有奇迹才办得到,。”

  “是的,”她轻声地说,“我想我是期待着奇迹的出现。谢谢你给我的建议,如果以后你还想到什么的话,请务必打电话给我好吗?我需要你的建议。”

  温医生取走最后一片饼干,他正专注于莫克的身体状况,没留意到自己竟将一整盘饼干吃得精光。安琪又替他倒了杯茶。

  “所有的丈夫都很顽固吗?”她问医生。

  他笑了起来:“我敢打赌至少绝大多数是。”

  “莫克的脾气也差不多,尤其是说到他的伤。”她叹口气道,“希望你能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温医生放下茶杯,拿起公文包起身准备离去:“别担心,我一定保密。不知有多少妻子为她们的丈夫偷偷来找我帮忙过。”

  医生正要开门时,门已由外开启,面前赫然是莫克。他向医师颔首示意,然后转身面对安琪。

  “艾咪说你病了。”

  他没等她回答,转而对医生开口问道:“她生什么病?”

  安琪不想让医生为她扯这个谎:“我喉咙有点痒,医师建议我多喝热茶。现在好多了。”

  “没错。”医师附和她的话。

  事情有点不对劲,但莫克一时也说不上来。安琪不敢直视他,而依他对她的了解,他知道她没说实话。她也看不出半点病容,泛红的脸颊暗示着她正为某事而十分尴尬。他决定等他们独处时,再要她交代清楚。

  她告诉自己,她的动机是纯正的,罪恶感是多余的。然而站在几尺外的艾咪正对她投以同情的眼神。

  谎话就是谎话。院长常说不可因恶小而为之,还说上帝记下了世上每个人犯的每一个恶行,而安琪的清单,院长认为已经长到海底了。

  安琪不相信自己犯过那么多错,她想象自己的单子大概有她的影子那么长。而且她猜想她的上帝应该有两套记录:一套记小过失,另一套记真正的恶行。

  温医生的一句话把她拉回现实:“听说你损失了‘钻石’,莫克,真正运气不佳。”

  “你掉了一颗钻石吗?”安琪不解地问道。

  莫克摇头:“那是一艘船,安琪,它满载着货物沈到海里去了。温大夫,你这么快就知道这个消息,我自己都是昨天才知道的。”

  “我有个朋友和罗氏保险公司有生意往来,公司里的人告诉他的。听说他们得赔偿你的损失。”

  “没错。”

  “这是你和李森今年损失的第二艘船吧?”

  莫克点头。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这就是你今天天不亮就去上班的原因吗?”安琪开口问道,她无法掩饰受到伤害的感觉。“我不想让你担心。”莫克解释道。

  她觉得他并没有说出全部的原因,没错,他很可能是不要她担心,但更重要的是他压根儿不要她分担他的烦恼。莫克向来独来独往,和其它人分享他的世界对他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事,甚至妻子也不例外。

  她知道自己应该有耐心,慢慢让他习惯她的存在。因此,她先行回到自己的房间,让丈夫和医生继续聊天。

  一回到房里,她开始列下医生刚才所提的建议,心思却没放在那上头。该死,他应该把沉船的事告诉她的,丈夫和妻子应该一起分担彼此的问题,不是吗?

  “吃饭了,安琪。”莫克站在客房门口叫她,安琪吓得差点跳起来。

  “今晚你似乎有点紧张。”他面带微笑地看着妻子。

  “我必须连续锁在家里一整个月吗?”两人坐定之后,她开口问道。

  “是的。”

  他连吃饭时间都忙着处理业务,她决定提一个比较有压迫性的问题。

  “莫琳的毕业舞会怎么办?它一个礼拜后就要举行,莫克,我不想错过。”

  “我会说给你听。”

  “你不带我去?”她失望地问道。

  他微笑:“是的,我必须出席,而你则必须理智点。”

  他的表情告诉了她,他是不会让步的。

  她愠怒地用指尖敲着桌面:“在饭桌上看公文是很不礼貌的。”

  莫克正用手机看他合伙人的来信,没听见她的抗议。

  “李森的妻子生了个女娃娃,取名为李安。他还说等高丽妮的身体恢复健康后,会带她们回来一趟,公司的事就先交给金宝来管。”

  “金宝?”奇怪的名字让安琪微笑起来。

  “一个很好的朋友。”莫克答道,“他是翡翠号的船长,船现在正在大修,因此他可以帮忙照料公司的事。”

  “这算是好消息,不是吗?”

  “当然是。”

  “那你为什么还皱眉?”

  经她提醒,他才晓得自己在皱眉:“李森想出售百分之十到二十的股份,我不喜欢这主意,相信他也是。他和高丽妮两个人一直住在租来的房子里,现在孩子生下来,他会想有固定的住宅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们为何如此反对出售股份呢?”

  “我们要完全掌握公司的控制权。”

  “如果只出售百分之十到二十,你们还是最大的股东,控制权还是你们的呀。”

  她的理论没有说服他,他依旧眉头深锁,她又提出另一个建议:“如果把股份卖给家人呢?”

  “不行。”

  “看在老天的分上,为什么不行?”

  他叹口气:“这跟向家人要钱的意思一样。”

  “才不会的,这是投资,”她争论道,“莫凯和你父亲必定很乐意做这笔投资。”

  “你为什么找温大夫来?”

  他故意改变话题,她当然不会让他得逞:“你同意李森出售自己的股份了吗?”

  “是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决定?”

  “已经决定了,我会叫何修平负责买卖,这问题到此为止。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找温大夫?”

  “我已经解释过了,”她答道,“我的喉……”

  “我知道,”莫克答道,“你的喉咙不舒服。”

  安琪的手不停地折弄餐巾:“实际上它只是有点痒。”

  “是这样。”他一点也不打算放过她,“现在,我要你眼睛看着我说实话。”

  她放下餐巾,眼睛望着他:“如果你暗示我撒谎,那就太过分了。”

  “你是吗?”

  “是的。”

  “为什么?”

  “如果我实话实说,你一定会生气。”

  “以后不许有事瞒着我,老婆,答应我。”

  突然间,一股无法遏抑的怒意生起,她将餐巾甩在桌上:“莫克,那你呢?你的船沉了,可你跟本没想到要跟我提,你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不是吗?”

  她没等他同意,也不理会他要她坐下继续讨论的要求,径自回房间,她很想把受挫的情绪发泄在甩门上,却没真那么做,因为那实在不太庄重。

  还好莫克没跟上,她需要时间来冷却狂乱的思绪。

  对方才的大发雷霆,老实说她自己也吃了一惊。但是他也不该隐瞒她。如果他有些微在乎她,就不该如此伤害她。

  “你在乎我的隐瞒?”莫克站在门口问,“或者我该更切实地问,你在乎我吗?”

  沉默持续了几分钟。

  “你爱我吗,安琪?”

  他一语中的。她一转身,见他正举步来到她面前,她立刻往后退。

  “我不想爱你。”她惊慌的语气阻止了他继续前进。

  “你爱我吗?”他再次问道。

  她是蓄意规避他或他的问题?莫克无法确定。不管如何,他一定要她回答,他要……需要听她承认的事实。

  “回答我,安琪。”

  她突然不再逃避,反而上前到他面前,抬头毫不畏惧地迎向他的目光:“是的。”

  “是什么?”

  “是的,我爱你。”

  他的得意与满足同时显示在他的笑容里。他对她的答案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而这把她完全弄胡涂了。

  “你早知道我爱你了,是不是?”

  在他缓缓点头时,她却摇头:“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你怎么会知道呢?”

  他伸手想拥她入怀,她迅速退开。

  “不行,你别想用吻来使我忘了一切,先回答我的问题,莫克。”

  他却不容拒绝。他将她揽入怀里,抬起她的下巴恣意地吻她。等他终于抬起头时,她已闭上双眼瘫在他胸前,大声叹口气,他箍紧她的腰,下巴栖在她的头顶上。

  抱着她的感觉真好。一天工作结束的时候已成为值得期待的事,因为他知道她会在家等他。

  莫克突然发觉他喜欢有个妻子。不是随便哪一个都行的,他告诉自己,只有安琪才行。以往,由于腿部到夜里益形加剧的疼痛,他总不乐见夜的到来。然而他温柔的小新娘却使他转移了注意力,她激恼他、诱惑他,而忙于应付的他根本无暇顾及其它的任何事。

  而且她爱他。

  “现在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

  “什么问题?”

  他笑起来:“当真我一碰你,你就昏了头什么也记不得了?”

  “这么丢脸的事你用不着这么得意。不过你就是这个样子,不是吗?啊,我甚至可以想象你吻我时,脑子里也一定充满各种念头。”

  “没错。”

  “噢。”她语带沮丧。

  “而且它们全是我要用嘴巴、双手抚摸你、吻你……”

  她立即捂住他的嘴巴免得听到更煽情的字眼,她的反应让他又开心地笑起来。

  他拉开她的手:“你想问的是我什么时候肯定你是爱我的。”

  “我是想问这个。”

  “是在新婚之夜,”他解释道,“你对我的反应可以明显看出你是爱我的。”

  她摇头:“我不明白。”

  “你没有一点保留,每一个反应都那么诚实。除非你爱我,否则不可能如此投入。”

  “莫克!”

  “什么事?”

  “你该找人治治你的自大,越来越不象样了。”

  “你喜欢我的自大。”

  她没回答:“莫克,我保证不会干涉你的计划。”

  “我从不认为你会。”她认真的语气使他不禁露出笑容。

  “你的计划没什么改变吧?你还要五年的时间才……”她没继续说下去。

  “才怎样?”

  才会改变心意来爱你的妻子——还有孩子,你这白痴。五年后他可能会想要一、两个孩子,只是到时候不知她是否已老得不适合生育子女了。

  现在她暂时不能有孩子,孩子会给莫克增加不少压力。看看李森的改变就知道了。原本他是坚决反对出让股权。但孩子诞生后,事情就不一样了。以前他决不能接受的的事情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做了。

  “安琪,才怎样啊?”莫克再次问道,安琪若有所思的口气使他摸不着头脑。

  “达成你的目标。”她连忙答道。

  “对,还要五年。”他走到床边坐下,弯腰脱鞋,“我没想到我对你的隐瞒会让你感到受伤害,我以后会注意这一点。”

  注视着他将衬衫下摆自腰际拉起过头顶,她无法移开目光。她思索他的每句话,希望他会告诉他对她的感情。她没有胆量问他是否爱她。莫克就没有任何顾忌,她告诉自己。不过话说回来,他早就知道她的答案了。

  她可不知道他的答案。

  她必须把这些空想抛开。男人不会考虑诸如爱这种事情的,至少她是这么认为。如果他没时间想对她的隐瞒会伤害她,又凭什么花时间来想爱不爱她呢?他的心里充满了那些将他的公司变成王国的计划,根本没空位容纳其它事情了。

  安琪提醒自己有个这么专心事业的丈夫应该感到自豪。她应有耐心,再过个五年,莫克就会有空爱她了。

  “因为船沉的事,我要和保险公司的人去出事地点一趟,”他把衬衫往椅上一丢,然后站起来,“这一来我就得离开两星期,甚至是三个星期。现在公司的事有人打理了,但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待在家里。”

  她认为这是莫克说过最甜蜜的话了。他会想她,她决定要听他亲口说出这几个字。

  “为什么你不想让我一个人待在家里?”

  “当然是目前的情势使然。”

  她肩膀一垂:“艾咪会看好我的,你哥哥和你父亲也会照顾我的。”

  “安琪,现在你是我的责任。”

  “但我不想变成你的责任。”她喃喃道,“你要心烦的事已经够多了,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他没有对她的话做任何反应,只是解开长裤脱掉剩余的衣物。

  她的思绪顿成碎片,没办法不瞪着自己的丈夫。老天,他真的壮观,古希腊的战神想必就是这模样。莫克全身尽是结实有力的肌肉,而线条却又如此平滑优雅。

  她的视线随着他穿过房间把房门落锁。然后他踅回来经过她走到床边,拉开被罩,对她勾勾手指。

  她毫不迟疑地来到他面前,一脸镇静严肃。但他一拨开她颈间的发丝,便发现她的脉搏正以狂乱的频率跳动着,他低头吻她。

  她开始解衣服,莫克温柔地推开她的手:“让我来。”

  她顺从地放下双手。他的动作比她快了许多,也没那么小心。他把她的衣服胡乱丢在他的衬衫上,急着想接触她。他注意到自己解着她睡衣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着,不觉为自己的缺乏自制微笑起来。

  他对她的迅速反应令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他的呼吸已经开始不顺,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而他甚至还没碰到她呢。

  安琪决定要想法子让他告诉她,他离开后会不会想她。当她身上最后一件衣物也被卸下时,她抬头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莫克?”

  “怎么了?”

  “你离开后,会不会想我?”

  他抬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对。他的微笑满溢着温柔:“会。”

  这个答案令她愉快地呼一口气,莫克俯首轻刷她的双唇。

  “你不问我会不会想你吗?”

  “不必了。”

  “为什么?”

  他拉起她的双手搂住他的颈子,接着他开始啃啮着她的耳垂:“因为我知道你会想我。你爱我,记得吗?”

  他的说词无懈可击。她的丈夫绝对没有自尊方面的问题。一等他停止用吻把她的脑袋化成一团浆糊,她就要这么告诉他。

  莫克在她的颈间布下无数个潮湿的吻。她的脉搏已经快得几近疯狂,娇躯在他怀里哆嗦不已。

  莫克也同样深受震撼。他拍抚着她的背,有如轻风般呢喃着爱语,直到她恢复些许的自制。

  “它一次比一次美妙。”她呢喃道。

  “那有这么可怕吗?”

  “这样下去我一个礼拜之内就死了。”她宣称道,“你感觉不到我的心脏快跳出来了吗?我确定那对我的健康绝没任何好处。”

  “如果你真的死掉,甜心,也是快乐的死。”他夸张地说道。

  她缓缓地点头。

  他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卧室。

  她这才满足地闭上眼睛,蜷缩在丈夫的怀里。

  “我们忘了吃晚餐。”她突然想了起来。

  爱他和喜欢他完全是两回事。他这人很难理喻,却很容易爱上他。她聪明的没直接提出用她继承的财产解决他的需要的建议,而是诉诸古老的技俩来帮助他。她将用她父亲的手法,而且不止一次告诉自己即使莫克无法谅解,至少上帝可以。莫克终究会克服他的顽固,但她却不愿意在等他恢复理智的期间,坐视外人介入他的公司。

  星期三早上十点,莫克公司的部分股票正式出售。两分钟后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已全部售出,而且价钱高得不得了。

  卖出的价格高得令莫克瞠目结舌,立时起了疑心。他要求何修平把购买者的名单列出来。何先生却只告诉他买主只有一个,而且他无权透露其姓名。

  “你只要告诉我,我的妻子是否就是买主。”

  何先生立刻摇头:“不是,韦先生,”他一派坦然地答道。“安琪不是这名买主。”

  莫克对这个答案相当满意,何修平的坦然让他完全放下心来。

  对于莫克的不再追究。安琪视为是上帝也同意她的做法,才会让他丝毫不起疑心。

  虽然如此,但她始终觉得有罪恶感。她知道不该这么对待自己的丈夫,并将之全归咎于他的冥顽不化。她本以为自己能将此事也抛诸脑后,却发现时间愈久她愈难过,心中好象打了个结似的。她不断地自我催眠,如果莫克在家的时间长一点的话,完全有可能从她的自言自语中得到真像。幸好莫克不在家──他一天要在公司工作十二个钟点,而艾咪只当她是因为长期不能出门而情绪不佳,也对,有哪对新婚夫妻是不度蜜月的呢,所以她很轻易就将安琪的反常忽略了过去,还不时对她投以怜悯的眼光。

  由莫夫人及李婕的电话中——她们的电话几乎是她这段日子里惟一的乐趣了,她得知莫琳的毕业舞会办得非常成功。她们俩为她的不克参加表示遗憾,但也颇能理解莫克是为了安全才把她锁在家里的。

  第二天下午,莫琳也来了,再次将宴会大肆描绘一番。她宣布她已把二位追求者列入丈夫名单,正热切等待这两位男士来家中拜访她。

  由于工作占了莫克大半的时间,安琪分外珍惜两人独处的时光,但有时还是有必要提及正事。他们的房地产经纪人通知艾咪说屋主已经得到了外国的居留权,因此打算出售这栋房子,而已经喜欢上这间公寓的安琪有意买下。她在晚餐时间提了这件事。

  莫克对她继承的财产态度依然不变。他告诉她她如何运用她的财产都无妨,于是她把话挑明了:“我想买下公寓。”

  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又匆匆解释道:“我不想拿这事来烦你,但是房产证上需要你和我一起签名。”

  “不是我出的钱,我不会签的。”莫克言简意赅。

  “可是这是我们俩一起住的屋子,我出钱也……”

  “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是否有能力供养你,”他的声音变得严厉,“你怀疑我没有这份能力?”

  “不,当然不会。”

  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她叹口气,看样子对这件事他是不打算讲理的了。她考虑了一下自己是否能偷偷买下它,随即又放弃了这个念头。莫克一定会起疑心,何况这种谎扯起来也太难了。她怀疑上帝恐怕不会为她那自私多于好意的动机再原谅她一次。用一点诡计来帮忙莫克和他合伙人是一回事,但使诈买一幢她喜欢的公寓可就不能相提并论了,而且这关系着莫克的自尊,虽然她觉得那是可笑了,但这对他来说似乎非常很重要,她的预感告诉她这可能会让她小心翼翼维护着的婚姻破裂。再者,她自从嫁给莫克之后,上帝那张纪录她的罪行的单子一定加长了许多,不过当然都是小错那一边的。为了自己快乐而扯谎绝对是要归在严重的罪行那一边的。

  她不能骗他:“就照你的意思吗,莫克。但是请你记住一点,关于这件事你非常不讲理。”

  “记住了。”他涩声答道。

  除了顽固不化外,莫克一直是个热情的好情人。他每晚都上她的床,做完爱总会抱着她,确定她睡着后,才返回自己的房间。由于他早已表明不想谈论他的腿,安琪只好闷不作声——又是他那可笑的自尊。他甚至装成一切没问题的模样。她不了解他的逻辑,难道否认它的存在事实就不存在了吗?而且如果他爱她,不是该和她分享他的喜乐和忧伤吗?

  但是莫克不爱她,至少目前如此,而安琪提醒自己不要气馁。他是个聪明人,假以时日他会明白她是个好妻子,对她的态度也会改善。如果五年内他还不明白,那也没关系,她可以再等。她会遵守自己私下许下的承诺,绝不会干涉他。

  在他的鞋内加一小片鞋垫依她的想法里不算干涉。他现在几乎每天都穿她特别订制的那双鞋。鞋匠做了两种厚薄不同的鞋垫,其中之一大概太厚了,因为莫克穿不到几分钟便脱掉换另一双。另一种似乎好多了,莫克还以为是他自己把它穿合脚了,只有她和艾咪两人知道事情真相。艾咪偷偷告诉安琪,近来他在走了一天之后不再跛得那么厉害了。初步计划获得成功,她立即又请鞋匠照样做了两双鞋垫,让她丈夫在休闲和在正式场合中都有舒服的鞋可穿。

  对外,莫克经常是一副天塌下来与我何干的样子,但所到之处却又会使众人趋之若鹜。即使婚后,那些个淑女照样缠着他不放。所幸莫克是朵“花”而不是只花蝴蝶。他经常是挽着她的手进行他娱乐与公事并行的应酬活动。莫克不只是聪明,还很精明。他的船运生意大半是在宴会或舞会里谈成的,因此不论多晚回家,她都不介意。

  整整两个月,她和莫克几乎每晚参加宴会。弄得筋疲力竭的她开始有反胃的症状。

  然而今晚银行家艾伦堡先生的宴会,由于莫克的家人都会参加,因此安琪也格外期待。莫先生及莫夫人会带他们的女儿莫琳去,而莫克的哥哥莫凯和他的妻子也会出席。

  安琪身穿一袭象牙白晚礼服。领口开得并不致太过暴露,但莫克还是嘀咕了半天。她惟一的装饰是一条镶金黑钻项链,中间那颗黑钻至少有二十克拉重,而且毫无瑕疵。莫克知道那玩意儿价值不菲,而他不喜欢安琪戴着它。

  “我特别喜欢这条项链,”他俩去会场途中,她问道,“可是你的表情却告诉我你不太喜欢它,为什么呢,莫克?”

  “你为什么喜欢?”

  她抚着颈间的项链:“因为这是我母亲的。是父亲给她的订情之物,她又传给了我。每回戴着它,我总会想起她。”莫克的态度立即和缓许多:“那你应该常常戴。”

  “可是你为什么不高兴呢?我看到你刚见到它时皱起了眉头。”

  他一耸肩:“因为那不是我送给你的。”

  她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只是伸手准备将项链取下。莫克阻止了她:“是我太小气了。戴着吧,它跟你眼睛很相配。”

  由他的神情看来,这话应该是恭维而不是讽刺。她双手叠在膝上,微笑地看着她丈夫:“你的合伙人是不是该从国外回来了?”

  “是的。”

  “我会喜欢他吗?”

  “终究会。”

  “我会喜欢他的妻子吗?”

  “是的。”

  他简短的回答并未使她不悦,从他的表情,她看得出他的腿又在作怪了。过了一会儿,莫克煞了车,对她说:“你来开车。”并在换了座位后立时把脚伸直,她就知道她猜对了。

  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伸手碰他的腿:“我们今晚并不一定要去,你好象累了。”

  “我没事。”

  他严肃的口气让她明白这时不该同他争辩,也决定改变话题:“我们该送个礼物给李森和高丽妮的孩子。”

  莫克靠着椅背,紧闭双眼,不知有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她把目光放到路面上,开始发动车子:“这些小事就不必麻烦你,我来处理就行了。你和李森都喜欢船,不如教人为你们的船做艘模型船。等他们买了房子,可以放在客厅当装饰。”

  “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喜欢。”莫克答道,“你怎么做我都赞成。”

  “你的书房里有好几幅公司的船的照片,”她继续说道,“希望你不介意我借翡翠号那幅拿去当样品。”

  马车在丽晶酒店前停下。门僮将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莫克半睡半醒的模样立即一变,立即微笑起来。

  莫克并没有奇迹似的恢复过来。只有安琪知道他用了多大自制力,才挤出微笑。医生说过如果脚痛得厉害,就应该多休息。然而她丈夫显然不是会听医生话的人,为了证明没事,搞不好今晚他还会跳一整晚的舞。

  夜晚的空气有些凉意。安琪突然间觉得头重脚轻。胃也开始不安分起来,还好她没吃太多东西。她真的累坏了,她告诉自己。

  李婕注意到安琪苍白的脸色,并且在两个大男人面前提起来。莫凯和莫克立刻转头看着她。

  “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莫克问道。

  “我只是有些疲倦,”她迅速答道,“别对我凶,莫克。我不习惯每天交际应酬,所以才觉得很疲倦。其实我倒宁可和你待在家里不出门。”

  “你不喜欢宴会?为什么你从没说过?”莫克一脸惊讶。

  她一耸肩:“但该做的还是要做。”

  “解释一下。”他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了。

  他生气了。她摇摇头道:“因为每个宴会都是你和李森的机会。你自己也不喜欢应酬。不过,我总有一天会说的。”他的妻子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不仅明白他的动机,也了解他拉她参加宴会心里真正的想法:“总有一天?”他笑了,“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提出抗议?”

  “我才不会抗议,而且你该为此暗示而道歉。”她不服气地说道,“所谓‘总有一天’正确地说是五年后,到时我会告诉你我喜欢待在家里。”

  莫凯改变了话题,他对安琪微笑道:“我要向你道谢,我在你的指点下买的股票已经涨了三倍。”

  她点点头:“这没什么。”

  “什么?”莫克问道。

  莫凯回答道:“上回在你家我提起有意作些投资,安琪推荐刚上市的坎普敦玻璃公司。”

  “我以为你投资的是肯特成衣厂。”李婕插进来说道。

  “还在考虑中。”

  安琪未及多想便摇了摇头:“我想这不是件很好的投资,莫凯,希望你考虑周详之后再做决定。”

  安琪感觉丈夫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决定不予理会:“我原本对这家成衣厂也颇有兴趣,已经请何先生去看过了。而何先生报告说工厂设备简陋,好几百个妇孺挤在狭小的工作环境,防火设备也少得可怜。我不认为一家过分剥削员工的工厂会……”

  莫凯点头表示同意。一进室内,莫先生与莫夫人已在招手要他们过去加入他们。公事暂时被搁在一旁。凯枉拥抱了李婕,然后转向安琪,她立刻发现了那串黑钻项链,直嚷着快好漂亮。她把玩着自己颈间的珍珠项链,状似不经心地说她父亲如果送她钻石项链,她的礼服一定会生色不少。

  那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使安琪笑起来,既然没人注意她们,她遂迅速解下项链交给莫琳。

  “这是我母亲的,所以你得格外小心。”安琪压低嗓门免得莫克听见,“只要不大力拉扯,颈链绝对牢靠。”

  莫琳半推半就地解下她自己的递给安琪。李婕拿着莫琳的手袋,好让她戴上项链,然后又要她转身让她检查扣子有没有勾好,“小心点。”李婕提醒她。

  等到莫克谈完了生意往舞池望去时,立刻便看到安摩根。那个之前最有可能成为他情敌的人正和莫琳在跳舞,而他那笑个不停的妹妹显然正在享受她的好时光。

  接着他发现安琪的项链居然戴在莫琳身上。他迅速把目光移向人群中的安琪。没错,她戴的是莫琳的珍珠项链。他蹙起眉头,因为他发现她脸色几乎和礼服一样,一副随时会晕倒的模样。

  他走向自己的妻子,拍拍父亲的肩膀后把安琪揽入怀中。她挤出一笑,整个人偎在他身侧。

  莫克领着他的妻子到阳台上时,华尔滋舞曲正好结束。

  “你真的病了吗,甜心?”

  莫凯正好和他的妻子站在门口,看见安琪的脸色,他立即后退一步。他的弟媳脸色发青,他只希望那不会又是什么传染病。

  安琪不知道自己是要呕吐还是晕倒,但她希望在回到家之前能撑住。不过新鲜空气似乎颇有帮助,几分钟后,她的头便停止旋转了。

  “大概是跳舞跳晕了头。”

  松了一口气的莫凯上前伸出援手。莫克让她靠着莫凯,自己去和众人道别,再回来接她,见她没穿外套,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安琪身上,带她出了会场上了车。

  车子的行驶使她的胃又翻搅起来。她握紧拳头,做几次深呼吸以抗拒反胃的感觉。

  莫克把她抱在怀里,到家后立即抱她回房,他让她坐在床边,去拿她要的冷开水。

  安琪躺在床罩上,一分钟后已沈沈睡去。

  莫克为她卸下礼服她也没醒过来,看来她真的累坏了,因为她睡得像个小婴儿,而且他抱起她钻进被窝时,连眼睛都没睁开。

  他决定整夜陪她。如果她半夜醒来需要什么,他可以就近照顾。他突然觉得自己也精疲力竭了。他脱了衣裤上床,她本能地偎进他怀里。莫克吻吻她的前额并闭上眼睛,随即也沈沈睡去了。

  一直第三天,安琪才完全恢复正常。莫琳在下午两点带项链来还她。还兴高采烈地告诉安琪,已经有好几个人向她求爱了。

  “这么美好的星期天下午,我哥哥跑哪儿去了?”

  “工作去了。”安琪答道,“他晚餐时会回来。”

  莫琳和安琪两人坐在客厅聊天,艾咪则站在门口。

  两姑妯聊得很开心,直到——

  “母亲告诉李婕说你怀孕了。”

  “我什么?”她无意吼叫,但莫琳的话实在太教人意外了。

  “她们都认为你有了莫克的孩子。”莫琳解释道,“你有吗?”

  “没有,当然没有。这是不可能,只是太快了。”

  “你们已经结婚超过三个月了吧。”莫琳提醒她,“母亲说你的反胃是一种征兆,如果你没怀孕,她一定会很失望的。你确定吗?”

  “我确定。”

  事实上她根本不确定。天,她可能真的怀孕了,她根本没想过要服避孕药,老天,她一直以为莫克会做安全措施,因为他现在不要孩子,老天,直到这时她才想起来,从未见莫克用过保险套,而上一次的月事——好象是三个月以前的事了吧。她算着,没错,婚前两周她才来过一次。这么说反胃不是疲劳所致喽?她又想起以前自己从不午睡,最近却没午睡便撑不完一整天。难道每晚出去不是她疲倦的原因吗?

  她的手本能地落到小腹上:“我很喜欢有莫克的孩子,只是他有个重要的计划,我答应过不让他分心。”

  “他的计划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安琪试着控制住自己,她觉得头晕目眩的,根本无法思考。

  “说嘛,安琪。”莫琳恳求道。

  “他有一个五年计划,”安琪冲口而出,“五年后我才能生小孩。”

  莫琳还以为她是在逗她玩,于是笑了起来。安琪力持镇静,直到她的小姑离去,才匆匆回房,关起门哭了起来。

  她内心充满矛盾的情绪。怀着莫克的孩子令她兴奋不已,一个正在她体内成长的、珍贵的生命就像个奇迹。她满心喜悦,但更深的是罪恶感。

  莫克或许根本不会高兴有孩子。安琪毫不怀疑他会是个好父亲,然而此刻孩子会不会是个额外的负担呢?上帝,她真希望他爱她,也希望他对她继承的财产态度不那么顽固。

  艾咪替他的女主人倒了一杯热茶,正要敲她的门时,听见她的啜泣声,这令她迟疑着没敢敲门,既想帮忙又不知该不该打扰她。

  他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回头,是莫克进了屋,后面还跟着他的合伙人李森还有莫凯夫妇。

  “我们在客厅聊天,”莫克说道,“莫凯和他老婆待会儿会来。安琪呢?”

  “在房里休息。”艾咪答道。

  “如果她睡着了就别吵醒她,我们可以等到她醒。”他回头跟他的合伙人说道,“我们每天晚上都得出门应酬,安琪累坏了。”

  “她喜欢那些宴会吗?”

  莫克微笑:“不喜欢。”

  门铃声响起时,艾咪拿起了门铃电话,结果是楼下警卫问是否让送快递的小弟上来。艾咪通过电话和他交谈了几句,确定是安琪前天去订做的礼物,才让他上来。

  那男孩捧着一个用红丝带绑着的白色礼盒:“能请安琪小姐签收吗?”

  艾咪点点头,她微笑地转身走向客房,现在可有充分的理由去探听女主人那么难过的原因了。

  艾咪来叫安琪时,她正坐在写字台前专心写着想和莫克讨论的话题。她把莫克的名字写在本子上第一行,底下是内容:

  第一,莫克应该改变对她名下财产的态度。括号里注明“太顽固”。

  第二,莫克不能过了五年后才明白爱不爱她,应该现在就弄清楚,并且让她知道。

  第三,身为人父应该表现得很快乐,不能责怪她破坏了他的计划。

  安琪看一遍自己写的东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好兴奋就要有莫克的孩子,却又害怕他会不高兴。诸多矛盾的情绪令她既想大哭又想大叫。

  她又长叹一声。就她而言,如此慌乱又情绪化实在是太反常了?

  她继续写备注:怀孕的已婚妇女可以做修女吗?

  接着又加上一句:院长爱我。

  这句话使她感觉好多了,她点点头正准备将本子合拢时,艾咪打断了她:“安琪,有东西需要你签收,是你前天去订做的礼物。”

  看见女主人不再哭泣,她安心许多。尽管她眼睛仍有些红肿,但两人对此都没说什么。

  “还有李森先生来了,大少爷夫妇也来了。”艾咪这句话让她立时忘了手上的事,匆匆忙忙地站了起来:“好,我这就去。我急着要见见莫克的合伙人。”

  她到门口签了名,一看,是她定制的打算送给李森女儿的礼物,她唇边漾起个神秘的笑,在送出之前,还有一点功夫得做,所以,不是现在。将盒子交给艾咪,叫她收到自己房里才转身面对客厅中的众人。男人们全部立即站起来。安琪上前握住李婕的手,告诉她真高兴再次再到她。

  “莫克,你的眼光果然不赖。”

  安琪没听见李森低声的赞美。片刻后,她鼓足勇气面对这位巨汉,抬头对他微笑。

  “我必须向你鞠躬吗?”李森问道。

  “如果你向我鞠躬,为了答谢你,我得拿梯子爬到上头才能吻到你的脸颊。”

  李森开心地笑了,“能解释一下答谢的意思吗?”

  他长得真英俊,难道英俊的人都会聚到一起吗?“当然是答谢你对莫克的容忍喽。我知道你们俩合作无间,由于莫克固执得很,因此一定都是你在容忍他。”

  莫克闻言忍不住捧腹大笑,李森则是一脸尴尬。

  “你完全搞反了,安琪。”莫凯忍不住笑,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大舅子容忍,“李森才是顽固的人,莫克是和事佬。”

  “她叫我喷火龙。”莫克宣称道。

  安琪假意瞪了丈夫一眼,然后走到他身边坐下。

  “你发现自己快当爸爸时,心里高不高兴?”安琪故作不在意地问李森,握紧双拳搁在腿上。

  即使李森觉得她的问题有些突兀,他也没表示出来:“我当然很高兴。”

  “那么你和莫克的五年计划怎么办?”安琪追问道。

  “什么?”他一脸困惑地反问。

  “孩子不会干扰你们发展事业的计划吗?”

  “不会。”

  她不相信他。如果不是为了孩子,他不会出售公司的股权。莫克告诉过她,是为了孩子想买一幢房子的。

  不过她也不想再追问下去了:“我懂了,你的计划里留有妥协的弹性空间。”

  “莫克,我听不懂你的妻子在说什么。”

  “我刚认识安琪时,说过五年内我不打算结婚。”

  “或者是拥有一个家庭。”她插进一句话。

  “没错。”莫克为取悦她而同意道。

  莫凯和李婕互看一眼:“你真是有条有理呀。”

  安琪认为那是赞美的意思:“是啊,他的确很有计划。”

  “计划是可以改变的。”李婕望着安琪同情地说道。安琪一出来她就看出了她的难过,而李婕现在知道原因了。“孩子是天赐的礼物。”她冲口而出。

  “是的,”李森同意道,“李婕说计划可以改变这句话也十分正确。”他点点头继续说道,“莫克和我原本一直靠我妻子的财产来经营公司,但后来李婕的财产受股灾影响,我们才不得不慢慢来。”

  “于是就有了五年计划。”莫克补充道。

  安琪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莫凯真想一把勒死他弟弟。如果莫克肯看她一眼,就会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了。但他弟弟显然迟钝得过份,而莫凯也不认为他该插手……至少目前不能,安琪还没和这个白痴谈过。

  安琪脑中思绪翻腾,李森不经意说出的话让她生起气来。显然他和莫克都不以为用高丽妮的财产有何不妥,那么莫克又为什么要那么顽固地拒绝用她的呢?

  过了一会话题转到了股票上,安琪加入了话题,谈得兴起,她起身打算去拿自己做好的股票分析表:“虽然有电脑,我还是习惯用笔来写,这样比较慢,但正好让我有时间思考。”

  “安琪,坐下,我去拿,你身体不舒服就别逞强。”莫克毫不客气的语气一点也掩不住关心之意。

  安琪为这感到高兴:“好,就在我书桌上,很容易就能看见的。”

  莫克走进安琪的房间,一眼就看见了书桌上摊着的本子,而且那一页上还写着他的名字,让他没办法不看。

  读完本子上的一切,莫克费尽了所有自制力才能按捺住自己不要大叫,他快要升格当爸爸了。他高兴得只想一把搂住安琪亲吻她。

  这消息来得可真巧哪,他自顾自地想道。莫克当然不会让她知道他看过纸条了,他要等她亲口告诉他。他决定等到今晚,等到他们一起在床上时……

  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要的东西,怎么走回客厅的,直到半小时后,他脸上还是止不住傻笑。

  “你在笑什么,莫克?我投资的股票走势不太好你那么开心吗?”莫凯道。

  “我在想别的事。”

  “专心点嘛。”安琪央求道。

  莫克转过去看着她。她看见他眼中闪烁着的温暖,不禁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让他有这种神情。然而她尚未及问出口,他已倾身吻她。

  这迅速却不含糊的吻在她有所反应前便结束了。

  “看在老天的分上,莫克。”莫凯喃喃道。

  “我们是新婚嘛。”安琪试着为她丈夫的当众表演找个借口。

  艾咪出来宣布可以吃晚餐了。她做了西餐,上第一道菜之前送上了餐前酒。

  莫凯自个一口饮干了它。但当安琪举杯时,他反应激烈:“不行。”

  她被他直截的否定吓了一跳:“为什么不行?”

  莫克并未立即回答。他想告诉她她目前的身体状况酒和咖啡都该戒掉,不过他当然不能这么说啦。因为她还没告诉他宝宝的事呢。

  “你在笑什么?我要说,莫克,你真是最令人费解的男人。”

  他强迫自己回到眼前的话题上:“我不喜欢你喝酒。艾咪,替安琪倒杯水来。”

  安琪顺从了他,但她实在搞不懂今天他为什么这么怪。

  李婕却明白了,她轻轻笑了起来,看来,一切都按着公公的预料在走。

  餐桌上莫克的视线完全没离开过安琪,现在他一心只想保护她。他突然领悟到——他从没有过这么强烈的占有欲……和幸福感。

  她爱他。

  上帝,他也好爱她。这个事实令他露出了微笑。他很早就晓得自己爱她,即使顽固地一直不愿公开承认。天知道他有恋爱中男人的所有特征。自认识她开始,他就变得极其具有占有欲和保护欲。他怎么都放不开她,而好长一段时间他还一直以为那只是单纯的肉欲。当然,后来他便明白其实不然。

  噢,他的确爱她,却仍无法想象她为什么爱他。如果不是莫凯他们还在,他一定当场就这样问她。她当然大可挑选更好的对象,某个比他有地位……有财产……有祖传大宅……某个有健全、健康的身体的人。

  莫克不以为自己天性浪温,他是个有条理、讲实际的人,深知够努力才能成功的道理。在他心底一个黑暗的角落,始终认为自己不是命运的宠儿。这是个毫无道理的观念,而且自他一条腿几乎报废后就已根深蒂固。他还记得医师低声说伤腿必须切除,也记得他的好友强烈的反对。李森不准温医生碰那条腿。然而莫克仍怕极了闭眼睡觉,怕一觉醒来他已不再完整。

  那条腿虽然逃过了一切,但持续的疼痛长伴他左右,时时提醒他这得来不易的胜利。

  奇迹只发生在别人身上,莫克向来如此认为……直到安琪进入他的生命。她是真的爱他,他完全知道她的爱是没有任何保留及附加条件的。即使他是个只有一条腿的男人,她仍会一样爱他。他或许会得到她的同情,但那绝不是怜悯,她的举止间显示着她想照顾他的决心有多强烈火。

  她会永远在他身旁,唠叨他、和他争辩、爱他,无论任何……

  而那,莫克下了结论,绝对是一个奇迹。

  上帝终究没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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