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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难伺候 第九章 作者:祁琪

  江边的一面,着实在风沐人心中造成剧烈的冲击。

  在还没有见到翩翩面时,他可以不去想她可能的遭遇,全心全意只在将她寻回,可是那一面,尤其是在他看来翩翩「主动」投向黑衣人的行为,是那样狠狠痛击着他。

  这不只是心痛而已,如果翩翩是被迫,他可以不在乎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可是他所目睹的事情,却动摇了他原先的想法。

  翩翩到底和他发生了什麽事?

  为什麽翩翩会这样对他?

  他不知道,可是那隐隐存在的恐惧,却在思索的时候一圈又一圈地蔓延,这让他再不敢想下去,只能不顾一切地去找到翩翩。

  所以,当他觅到了船,渡过了江,也不管天色已晚,路上一片漆黑,天空量下着雨,风沐人只是紧紧捉着疆绳驱策着「汗血宝马」。

  淋着雨、刮着风,风沐人心中是痛苦到极点,只见他衣衫尽湿,满身泥泞,唇边还挂着丝丝血迹,可是他一点也不在乎,只满心盼望能找到翩翩问个清楚。

  没多久,凄风冷雨中,一间透着微弱光线的客店出现在眼前,他迫不及待地翻身下马,拍开门,冲口问:「有没有见到翩翩?」不想,因正值深夜,再加上风沐人的模样骇人,竟让客店的小二吓得不知所措。

  见小二没有回答,风沐人发了疯似的冲上前捉住他说:「告诉我,有没有见到翩翩?有没有?」他使劲摇晃着他的双臂。

  这下,小二更是惊慌了,眼看他一副凶神恶煞样,身上还血迹斑斑,让他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就怕得罪了眼前的恶人。

  「公……公子,您这让小的怎麽说呢?」

  怎麽说?小二的犹豫,却让风沐人又误会了,原先就已经滋生的怀疑,现在更加确定了。

  「难道……难道是翩翩不愿意见我?难道是她已经是黑衣人的人?难道……」所有的难道在这一瞬间全都涌了上来。

  风沐人抬头高声嗥叫着说:「若真是如此,我又何必苦苦追寻?」设完,他一阵气血上冲,竟是又大口大口的呕出鲜血。

  小二简直是吓呆了。「公子……您……」他话还来不及出口,风沐人伟岸的身躯就碰地一声昏倒在地。

  「掌柜、掌柜……」小二被眼前的景象骇得没了主意,只能慌乱地惊叫。

  看起来老沉而有经验的掌柜虽然也脸色大变,可他毕竟是老江湖,在喘了口气之後,就略显镇定说:「叫什麽叫,还不赶快去看看他怎麽了?还有没有气?」

  「可是掌……掌柜,万一……万一他。」

  掌柜用衣袖揩揩汗,然後说:「有什麽好怕的?又不是我们害他的,何况,这世上又没有鬼——」不想,他才这麽说,黑幽幽的门口就赫然出现翩翩白色的身影,紊乱的发丝在她清丽可人的脸庞边飘散着。

  「哇~~」掌柜和小二两人不禁一吓,双双惊倒在地。

  翩翩却是毫无所觉,一双大眼迳自盯着风沐人,急速喘气的胸口不断上下起伏,摇摇欲坠的身子即使靠在门上,还剧烈地颤抖着。

  两人相视一眼,抖颤的问:「姑娘,你是人是鬼?你可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翩翩还是没有回话,半晌,她才逼出一点声音说:「他……他怎麽了?」

  小二不假思索地冲口说:「他死了。」

  「他死了?」翩翩瞬间呆若木鸡。「他死了。」她又重复了一次,表情虽然还是没什变化,可是绝望的语气却让人听得心碎。

  掌柜不忍,忙说:「还不确定,只是——」

  小二不懂,张口却说:「怎麽不确定?刚刚他吐了好多、好多的血,一个人吐了那麽多的血,怎麽还能活?」

  小二说到这,却惊见翩翩的双眼突然像涌泉一样,斗大的泪珠不断滚下,直到布满了脸,沾湿了胸前的衣襟。

  突然,她喃喃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不会的。」就像个行屍走肉般只是不断重复着。

  看到她这副模样,一旁的小二和掌柜的深怕惹祸上身,连忙俏俏的溜进屋内避难去了。

  半晌,翩翩缓步向前。

  当风沐人沾满血迹,一身狼狈、憔悴的模样尽入她眼帘时,她的泪掉得更凶了。

  他为什麽要如此?

  云云姊是大唐第一美女,娶了她,该是多大的幸福和快乐,他根本没有必要出来找她,比起云云姊,她纪翩翩是何等渺小和不堪,根本不值得他如此,根本不值得,可是他却……呆子,真是个呆子!

  翩翩哭得不能自己,汨汨流出的泪水纷纷滴落在风沐人的脸上、襟前。

  看着他,翩翩深情的低语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了爱你,我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对我来说,还有什麽比你还要重要?所以我才会选择离开,因为我知道,如果不走,我的心就再也撑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流了多少泪、哭了多少声,直到泪乾、声哑,翩翩才默默地抬起头,半晌,她惨然一笑。

  「也好、也好——」才说了两句,她就伸手拭去了泪,神情看起来异常的坚决。

  不想,就在这时,风沐人却像是有了动静。

  翩翩一惊,定眼一瞧,可不是吗?他的双眼开始在眨动。

  「风沐人!」她脱口惊呼,已乾的泪水又无声无息地滑落,然後,就像是黑夜里的星辰一样翻滚在风沐人英挺的五官上。

  因为感觉到脸上的泪水,风沐人下意识的将手伸向面颊,却在举手的同时,看到翩翩。

  他浑身一震。「翩翩——」

  翩翩颤抖着触摸他。「你……你没死,我还以为、还以为……」她这句的还以为让风沐人冷冷地打断。

  「还以为我什么?死了吗?你就这麽希望我死吗?」他迅速撇过头,唯恐克制不住强烈拥抱她的慾望,可是只有天知道,他是运用了多大的自制力。

  翩翩一愣,却是将他的反应想成是和云云结婚的关系,所以,她虽然又迅速滑下了泪,可是又随即抹去。「是了,是该避嫌的。」

  「避嫌!」听到这话,风沐人真是怒急攻心。

  他怒吼道:「你既然知道该避嫌,就该远远的避去,何必又回来?」想不到他对她情深如斯,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何必又回来?」多伤人的话啊!

  「难道不是吗?」殊不知,风沐人的心也四分五裂。

  翩翩木然的转过身,她简直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究竟还有没有气息,还是不是人?

  「等一下。」

  翩翩纤弱的娇躯一颤,却没停下脚步。

  「难道现在的你,连听我说一句话都不肯吗?」他突然觉得疲累至极。

  她怎麽会不肯呢?翩翩停下脚步,点一下头,却将成串的泪珠洒落地。

  风沐人深深的叹了口气。「在我刚醒来时,你说了句『也好』,那是什麽意思?」看到翩翩没有回答,他竟不自觉笑了出来,只是这笑,却笑得凄怆无比。

  「罢了!罢了!还问做什麽?人、心都不在了,问这话又有什麽意思?」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两行清泪顿时从风沐人眼角滑下,正想提气纵身离去,翩翩却突然开口。

  「壳则异室,死则同穴。」

  风沐人一怔,咬牙说:「好个壳则异室,死则同穴,我虽然来自关外,可是这出自『诗经』的一句话也还是知道,那就祝福你们。」咬紧的牙关隐隐渗出了血。

  不过,翩翩却像没听到他话中的嘲讽,只是自顾自地喃喃低语,「生,虽然不能在一起,可是死了以後,就没有任何的因素和任何的人可以阻挡我追随你而去。」

  「追随我?!」风沐人一震,迅即转过身看着翩翩。

  「你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追随我?」他的内心激动不已,没想到翩翩竟是如此在乎他,可是,为什麽她从来都不说呢?

  「你……不知道?」翩翮苦笑,幽幽一叹。「不知道就算了,合该是我们没缘,又有什麽好强求的呢?」

  「天哪!」风沐人突然发出痛苦的怒吼声,他冲上前,紧紧捉住翩翩纤弱白皙的皓腕叫道:「为什麽?你为什麽就是不能说你爱我、你在乎我,为什麽要这样折磨我?为什麽?」

  说完,他再也禁不住内心的激动,就像一阵强烈暴风般狠狠地朝着她柔软而殷红的檀口上袭去,没有一点温存和怜香惜玉,如同惩罚似的,要将翩翩揉进自己每一寸肌肤。

  「嗯!好痛……」翩翩不自觉地抗拒着,可是他那熟悉的怀抱、令人迷醉的气息,很快地就让她失去任何反应的能力。

  想到他为她所做的一切,苦苦追到江边的模样,对他的深情和眷恋早已吞噬掉翩翩仅剩的一点理智,她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伸手紧紧回抱住风沐人,轻声低喃着他的名字。

  风沐人原本是想惩罚翩翩,毕竟,她是头一个让他魂牵梦萦,却又令他如此痛苦的女人。

  可是,在她的檀口中,那柔软而芳香的气息让他很快地迷乱了,他不得不承认,翩翩对他有种难以抗拒的诱惑,尤其她那一声声深情的低唤,简直在瞬间就将他完全击溃,他怎麽舍得她受到丝毫的委屈?

  翩翩、翩翩,我一生唯一的爱啊!

  顿时,如暴风般粗鲁的吻很快就成了温柔的厮磨,唇对唇,口对口,然後,风沐人又细细地挲溜向翩翩如缎般的肌肤,将他的吻落在她精致的五官,发际,乃至於白皙滑腻的颈项。

  在这同时,阵阵的电流像是在两人中不断流窜着,在风沐人好不容易运用了极大的克制力离开翩翩的红唇时,她早已霞生双颊,水灵的大眼溢满了藏不住的深情和爱恋,生死相许的誓言刻满两人的心头。

  「我爱你,我当然爱你,否则我就不会说『壳则异室,死则同穴』,方才你若真的死了,我怎麽可能不随你而去?」说完,翩翩泪流满腮,看起来更是楚楚动人。

  捧起她的脸,风沐人无限爱怜地吻去她的泪珠。「你为什麽不早说?你知不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好久了。」

  「风沐人——」翩翩忍不住轻声低呼,再度投入他怀中,这一刻,她是多麽期待。

  「这回,我说什麽都不会放过你了,我一定要将你带回风家堡。」

  翩翩猛然一惊,推开他说:「这怎麽可以?」

  风沐人神色一凛。「我不许你再这麽说,再这麽拒绝我!」

  「可是——」

  翩翩话才刚出口,就被风沐人又牢牢吻住,未几,他捧起她的脸,正色说:「如果有任何人敢阻止我带走你,那麽——」冷不防地,他一手抽出剑,一手紧揽着翩翩,俐落地转过身,挥剑盯着门口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黑衣人没想到他的反应会是如此迅速,前一刻还沉溺在翩翩深情的温柔中,後一刻就可以察觉出无声无息出现的人。

  他不禁哈哈一笑,为翩翩而高兴着。

  「身手果然不凡,不过,我听得出来,你的五脏六腑似乎有了损伤,情况虽然不严重,可是还需要调养,你认为这样的你打得过我吗?」黑衣人的鬓脚虽然已经花白,脸上也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可是从他的五官,仍然看得出他年轻时俊俏的模样。

  风沐人双眉一竖,目光如炬,沉声说:「笑话!动手吧!」脸上虽然微带着笑,可是燃烧着两团熊熊的火焰的双眼,却恨不能一把烧向那黑衣人,尤其当他想到翩翩被他抱在怀中的模样,怒火就燃烧得更加炽焰。

  不想,黑衣人都还没反应,翩翩却伸手阻止他。「风沐人,你做什麽?」

  「翩翩,你……」她的举动让风沐人大受震撼,他简直不能置信。

  然而,他大变的脸色也让翩翩为之一愣,只不过,她却是会错了意。

  「你怎麽了?为什麽脸色突然变得这麽差?莫非是……师父说你五脏六腑有了损伤,难道是之前吐血所引起的?」她伸手摸向风沐人厚实的胸膛,一脸担忧。

  「师父?!」风沐人一听,大惊。

  一手捉住翩翩的柔荑,风沐人又再问了一次,「你说他是你的师父?可是……怎麽会呢?」

  翩翩却只是关心他的伤势。「不要说这个,这个不重要。你先告诉我,你是怎麽受的伤?严不严重?我先带你去看大夫好吗?」

  「怎麽会不重要呢?」风沐人又是狐疑、又是焦急。

  「当然是,你看你,样子有多难看,一旦有个闪失,你让我怎麽办?」翩翩像是急得都要哭了。

  相互关心的两人落在黑衣人眼中,又是深深一叹,他在一旁打趣地道:「翩翩,你如果不先对他解释为师的身分,只怕他又要因为你而吐血,那麽伤势可就会更加严重,到时你可不要怪为师我没有告诉你。」

  「因为我而吐血?」

  「傻丫头,不是因为你还会因为谁?否则像他这麽一个男人,身强体壮地,又武功高强,会生病?还是被人打伤?」

  听他这一说,翩翩的泪水再度翻滚在眼眶。「原来你吐血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可是这中间有什麽关系?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武功都是传自於师父的事了吗?为什麽还会有误会呢?」

  黑衣人又从中插话。「真是傻丫头,亏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你难道忘了乍见师父时,你自己有多讶异,更何况是他?」

  经黑衣人这麽一提醒,翩翩才想起那时的经过。

  原来黑衣人就是白展扬,长久以来,他之所以易容改装成丑怪的糟老头,全都是因为当年若不是他一张俊俏的脸引起众多风流债,风月娘也不会离开,所以,从此以後,他就不再以真面目示人,甚至连他伛凄的背都是伪装的。

  因此,当翩翩被白展扬带走後,醒来看到全然陌生的他,不仅没有认出,还出手打了一架,若不是师徒两人感情极好,素有默契,一招一式全都互有对应,只怕就算白展扬说破了嘴,翩翩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面貌不凡的男子会是疼爱她的「白老爹」。

  「人总是这样,总是要等到失去才会知道要珍惜。我是不愿意看到翩翩,或是你,步上我的後尘,」语毕,白展扬深深一叹,然後又盯着风沐人说:「不过,你总算没有辜负翩翩,不像我——我本来是打算将你和翩翩一起带走,可是当我意外发现翩翩被人下了迷药时,就临时改变主意,心想,让你急一急也好,反正我料准了你绝对不会迎娶纪云云,一定会循线来找人。可是,我毕竟没料到你的速度会这麽快,还有——」白展扬笑了一笑。

  「你竟然对翩翩用情这麽深。」他若有深意盯着风沐人衣襟上的斑斑血迹。

  「我毕竟不如你。」想到过往,白展扬真是有说不出的感叹和懊悔。

  「这麽说来,你没有和云云姊成婚?」

  由於那段时间翩翩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清醒时,早就不知道离纪府有多远,再加上白展扬始终没有提及这事,只说要带她远离伤心地,而没有将他心中的打算吐露出一丝半句。所以,一直到现在,翩翩才知道整件事。

  听到所有事的前因後果,就算此时此刻,风沐人的胸脯因为之前情绪激动而几度呕血隐隐作痛,但他还是有说不出的喜悦。

  原来他的翩翩还是他的,一切都是他误会了。

  他真该死!

  他情不自禁地抱紧翩翩,在她耳边低喊着,「翩翩,我的翮翩。」连日来的煎熬和担心,到了此刻,全都化成深情的低喃。

  翩翮却是脸一红,试图推开他说:「师父在旁边呢!」

  风沐人一笑。「那有什麽关系?再过些日子,你连人都是属於我风沐人一个人的。」

  「可是……可是,那云云姊——」翩翩还想张口辩白,却又被风沐人牢牢地封住了嘴。

  到了这会儿,历经过失去翩翩的锥心之痛後,说什麽风沐人都不可能再放走翩翩了。

  ***

  所有的误会都解释清楚之後,风沐人和翩翩的感情是更浓烈了,唯一让翩翩记挂的是,她离家之後,纪府所可能产生的变化。

  在到「风家堡」的路上,翩翩还不忘追问着这件事。

  「风沐人,你说,子建哥虽然是因为很爱云云姊才这麽做的,可是,这对云云姊来说毕竟是个很严重的打击,云云姊真能这样就接受子建哥吗?还有我失踪的事,你说,爹娘还有云云姊,子建哥、少均他们会怎麽说?」

  只不过,翩翩问了好几次,风沐人就是迳自拉着缰、骑着马,看都不看她一眼。

  「风沐人,你再不说话,我就要生气罗!」说完,翩翩果真嘟起嘴,双眼一瞪。

  风沐人这才好整以暇瞅了她一眼。

  像是下最後命令似的,翩翩又再强调了一次。「我是说真的哟!风沐人。」

  「风沐人?」风沐人也像是生气了,他不悦地说:「风沐人,风沐人,你到底要叫到什麽时候才会甘心?对别人,口口声声姊啊、哥的,叫得那麽亲昵,对我,就老是连名带姓地,就非得这麽不友善?」

  翩翩一怔。「可是云云姊、子建哥是早就这麽称呼的了,而你,不这麽叫,那要怎麽叫?」她是一脸无辜。

  「那少均怎麽说?」他好气,不明白翩翩为什麽就是不懂。

  「少均?难不成你要让我叫你少均?不可能吧!你是风沐人耶!」

  风沐人气得哇哇大叫,若不是众人都跟在身後,他早就将翩翩狠狠地拉到自己的马上,让她知道,她的檀口是不能吐出别的男人的名字,更遑论是如此亲昵的称呼,她难道不知道,只有他才能让她这麽亲昵称呼吗?

  风大哥,沐人,甚至是风哥哥,想到翩翩依偎在自己怀中温柔而腻人地搂着他,从她诱人的双唇轻吐这话,风沐人的心中就不由得一甜。

  「风沐人。」看到他出神,翩翩不解地又唤了一声。

  唉~~总之,不管什麽都好,就是不要连名带姓地叫,这样陌生的称呼,让他十分不快。

  就在翩翩又要问时,身後不远处的小莲看到她,忍不住高声说:「『马大哥』,这马还真是不好骑,骑得人好不舒服哪!」她故意提高声量,为的就是要让翩翩注意。

  不想,翩翩却注意到别件事上。

  她回头说:「小莲,别勉强,你可是头一次骑马,就别逞强了,何况你之前还一路颠颇才赶到,也真难为你了,从没这样过,你就去坐马车好吗?否则万一累倒,可怎麽办?」

  「不会的,小姐,你放心好了,在我们赶过来和你们相会之前,路上虽然不是很好走,可是『马大哥』很照顾我,没让我累着。」她又提高声量强调一次。

  「是吗?可我还是觉得你实在不用坚持和我一样骑马,这样会让我很不安。」翩翩还是没听懂她的意思。

  冷不防的,风沐人侧身一把捞起翩翩马上的缰绳,冷冷地说:「我看你们两个姑娘家就都别说了,全都乖乖去坐马车。」

  翩翩一愣,随即捉住他手上的缰绳,固执地说:「我才不要。」

  「这里可不是纪府,是你纪翩翩说了就算的地方,在这里,一切都要听我的。」风沐人却理都没理她。

  「谁说的?就算是在这里,我也有我的自由,谁说一定要听你的?我说要骑马,就是要骑马,谁能阻止我?」翩翩也抿起嘴,满脸不肯妥协。

  风沐人眯起眼盯着她。「那如果我坚持你要去坐马车呢?」

  「绝不!」眼看他突然变得如此霸道,翩翩是更加铁了心,她虽然爱他,可是并不表示他可以随意掌控她。

  一想到从此以後见到爹娘和家人的机会可说是微乎其微,翩翩就不由得感到一阵难过,虽然离家是被迫,而事情的发展也让她没有回头的余地,可是,她毕竟是为了风沐人、为了爱他,才甘心不顾一切的跟着他。

  因此,心中虽然常因为想家而悲伤,但总因为风沐人的爱,对她的怜惜和照顾,让她忘却了那隐隐存在的不舍及伤痛,可是如今,他却对她如此霸道,这怎能不让她难过。

  「翩翩你——」风沐人更气了,他是这麽在乎她、爱她,可她就是三番两次的抗拒他的意思,就是要惹他生气。

  他不懂,为什麽她就不能像别的女子一样温顺?难道她就是不了解他有多在乎她吗?

  眼看两人情势不对,小莲不禁忙道:「小姐,你这些天不是身体有些不适吗?早上起床时你还说肚子疼,我看,我们还是去搭马车好不好?」

  翩翩一听,却脸色一变,失口惊叫,「小莲——」她没想到小莲竟然会说出这事,身体微恙虽是事实,但那可是肇因於女孩子每个月必到的情事,风沐人要是问起,让她怎麽启口解释?

  「肚子疼?!你怎麽会肚子疼?」

  果真!

  「呃,是啊!是不大舒服。」她说得期期艾艾的,整个粉脸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风沐人一瞧她脸色不对,就紧张了,连忙说道:「这怎麽行,为什麽不早说呢?看你脸红成这样,该不是发高烧了吧!马荣,你赶快去叫随行的人去最近的镇上找来大夫。」他停顿了一下,又改口说:「不行!这样太慢了,还是让马车过来让翩翩进去休息,我带她一起过去比较快。」

  翩翩一听,连忙挥手叫道:「不要、不要。」这样劳师动众的,岂不是更让她难堪吗?可是,当她瞧见风沐人紧绷的脸,心下又不禁一阵忐忑,她又触怒他,让他生气了。

  「你——」他的口气果然严峻,但翩翩才这麽想,未料,他却突然一变。

  他先是叹了口气,然後才接着说:「你为什麽就是要这麽固执呢?答应我,这时不要违抗我好吗?至少,在你生病的时候。」他情真意切的双眼是那麽动人心魂,相对於之前的霸道,更是让翩翩感动得再也无力抗拒。

  突然,他拉马上前握着她的手。「你可知道我再也没办法忍受下去了,只要你一天没有成为我的人,我就一天不能安心,所以,你务必要为了我好好保重你的身体,好吗?」

  他深情的言语和注视深深撼动着翩翩,眼看他马上飒爽的英姿,谈吐间流露出的英雄气概,不由得令她赣到一阵羞愧,怎麽说,他都是个响当当的英雄人物,可是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触怒他,甚至还令得他当众吐血。

  他对自己的深情是无庸置疑了,可是自己却还老是要伤他的心。

  这一想,翩翩忍不住说:「对不起。」

  风沐人一愣,随即带着笑说:「既然知道,待会我陪你到镇上,你就好好给大夫看,乖乖把药吃了就好。」

  「这可不行。」女儿家的事,要怎麽跟大夫说呢?

  一听她还是这麽坚持,风沐人纵然有再大的耐性,都不禁要变脸了。他神色一僵,怒道:「你要是还要这麽坚持,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一说完,气得脸都快绿了。

  难道他为了爱她,对她一再地容忍,所换来的就是她如此地对待吗?风沐人抑不住阵阵的心痛。

  她低眼瞅他。「你生气了?」

  他愤然说:「否则你希望我怎麽样?」

  「你难道就不能温柔点吗?我知道是我不对,不该这麽倔,可是……我也是有苦衷的,你可知道我是为了什麽身体不适?这有关於女孩家每个月固定的『毛病』,你让我怎麽跟大夫说嘛!」她又娇又嗔的,从认识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对风沐人流露出如此女儿家的娇态,以致竟让他看痴了。

  「而且,这又不是有药方子可以治的,等时间过去,人就自然好了,所以,你让我怎麽别不违抗你呢?」

  风沐人整个人都呆住了,好半晌,才痴痴地回过神来说:「既然这样,那就不用去寻大夫了,不过,为了你的身体,还是去坐马车好吗?」直到现在,他才真正见识到翩翩对自己有多大的魔力。

  不想,翩翩还是摇头。

  「你会生气吗?」她问得小心翼翼,而且是带着一脸甜甜的笑,这让风沐人又看痴了眼,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你先告诉我,你会不会生气?」任谁看了她娇憨的模样,都会忍不住心旌动摇,更何况是风沐人。

  看他还是没有吭声,翩翩先是轻轻咬着下唇,然後撇过头低声说:「你怎麽知道我不是为了能随时陪在你身边,想看到你,才坚持骑马呢?」

  风沐人又是一震。

  「被师父带走的那段日子,我虽然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忘了你,可是思念你的心却只是日复一日地加深,丝毫没有随着时间的改变而减少,直到江边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此生如果真的要把你遗忘,只有将我的心连根刨起才办得到。」她幽幽地看了风沐人一眼,深深一叹。

  「我是对不起云云姊了,我真的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想到过往那些锥心之痛的日子,翩翩忍不住掩面低泣。

  风沐人听得动容,一伸手,将翩翩从马上揽了过来,和自己共骑一匹马。

  「风沐人——」讶异之余,翩翩羞窘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风沐人却是一脸无谓,他满怀爱意地轻吻住翩翩的唇,然後低声说:「你知不知道听到你这麽说,我有多高兴?我只愿你这张小嘴天天这麽说、日日这麽说,就只呼唤我一个人,你纪翩翩就属於我风沐人一个人的。」

  「风沐人你……」翩翩是又感动又高兴,泪盈於睫,心中满是喜悦。

  看着她亮晶晶溢满深情的大眼,风沐人又是一阵心动。

  他将她紧紧地环绕在胸前,轻声的在她耳际说:「我要你以後叫我沐人,或者是——」他突然笑得有些诡谲。

  「或者是什麽?」翩翩抬起亮晶晶的大眼,眨呀眨地。

  「夫君。」

  「夫君?」

  刚开始,翩翩还没有意会过来,等她想到,在风沐人得意的笑声中,翩翩的一张俏脸早就像极了傍晚染满整个天际的红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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