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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妾 第11章(2) 作者:寄秋

  正当邵小蓉欲哭无泪的拿着烫手山芋不知做何打算时,侯爷所居院落正厅也上演一场教人颜面尽失的“休妻记”。

  除了侯爷夫人、老太君等女眷,和亲王朱德昭、致远侯赵梓林,乃至于亲家老爷席复久,几个重要人物几乎都到场了。

  因为小辈胡作非为,身为长辈的不得不出面调解,即使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小事一件,和江山社稷一比微不足道,可是闹大了也没脸见人。

  只是做人还是有私心,席梦芝模样狼狈,被捆得像棕子的压制在地上,她的嘴被破布堵上,鸣咽着开不了口,而朱玉鸿却若无其事的端坐大椅,一旁还有小厮为他倒茶,身后两名貌美侍女为其持扇握风驱热。

  身分不同就有不一样的待遇,纵然犯的是相同的下流事,流有皇室血统的小王爷能平安无事,身为武将之女的席梦芝哪配和他相提并论。

  与男子私通、无视礼法的罪,席梦芝是背定了,还有口难辩,因为她被逮个正着。

  “不休妻难道要纵容这个淫妇继续偷人,你们不怕丢脸,我这张老脸皮可挂不住,伤风败俗、无耻下贱的事也做得出来,我们致远侯府若再留她。不成了天大的笑话,满京城的勋贵没一人看得起。”老太君手重重往扶手一拍,怒声喝道。

  席复久听了先受不了,“老太君口下留德,别太气恼,人非圣贤谁能无过,一时行差踏错并非无法原谅,不就是胡闹了些,失了点分寸,看在赵、席两府深厚的交情,此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当是没这回事如何?”何必闹得京城皆知,大家都不好过。

  看见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嫡次女被缚绑手脚,神情狼狈地丢在众人面前,席复久不是不心疼,他几次差点想冲到堂下,抱起他的女儿,解开缚了一身的粗麻绳,可是她已为人妇,虽是席家女儿却是赵家媳,亲生父亲都算是外人,他怎么也不能越过侯府替女儿讨公道。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果然是带兵打仗的武夫,不用识礼义廉耻、三纲五常了,只要会杀人就成,难怪养出不知羞耻的女儿,父亲不以识礼为本,德行传家,自然儿女也无礼无德,什么低贱事也做得出来。”

  “老太君,我对你客气是看在你年纪一大把的分上,不要以为我没脾气能由着你辱骂,女儿在我府里可是循规蹈矩,温良谦恭的好姑娘,怎么到了侯府里就变了个样,是不是被你们祖孙逼出来的?”不过是资质平庸的庶子而已,他女儿肯下嫁是瞧得起他,他居然还有脸冷落她,女儿回家老抱怨丈夫与老太君的冷漠。

  老太君冷哼,“亏你有脸说出循规蹈矩、温良谦恭这八个字,那她大白天裸着身子抱别的男人大喊情郎又是怎么回事?!”

  “你……你……”

  “别你呀我的,偷人这回事在你席家不也有过几回,还是小叔子偷兄嫂呢!难怪令千金有样学样,真是家学渊源呀!”

  站在老太君身后的赵无眠一言不发,装出难过又痛心的神情。他低着头彷佛承受不起妻子的背叛,无神的眼中是凊楚,以及大悲之后的莫可奈何与对人的失望。

  事实上,他暗自佩服祖母的犀利反击,句句刺中痛处,让人痛到极点又无法说不对。席复久的五夫人是庶兄的妻室,他在新婚夜就霸了兄嫂的清白身子,而后互通款曲一年多。

  其庶兄死于非命,有传言就是他下的毒手,为夺兄妻。而庶兄死后不到百日,他便娶嫂为妾,还大摆筵席宴请交好的官员,甚是张狂。

  “母亲,就事论事,勿道是非。”见两人几欲扯破脸,赵梓林出面打圆场。

  老人家火性大得很,重重一哼。“我也不想让人太难看,可你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女儿偷人叫一时胡闹,要咱们当没这回事,那你把他的五夫人偷来睡几回,看他当不当回事。”

  “你敢碰我的幼娃,我砍死你。”七个妻妾当中,此妇为席复久最为爱宠的。

  虽是气话,闻言的赵梓林满脸尴色,微愠地瞪了他一眼。

  “你的夫人别人碰不得,我孙儿的媳妇却是人尽可夫,你要让你的女儿为妓,当初就应该送到青楼,何必来污了我们侯府门霉。”

  “什么人尽可夫,也不过一个而已……”席复久话到一半就收了,憋屈得很。

  得理不饶人的老太君步步逼近,把矛头对准朱玉鸿。“老身要问小王爷一句,老身的孙媳妇你睡得好不好,妥不妥当,伺候得让你满不满意?以你尊贵的身分用不着偷来暗去,想要就带回去。”

  朱玉鸿当下羞得满脸通红,话到嘴边吐不出来。

  “咳咳!老太君,这件事是你的孙媳妇不守妇道,放浪形骸行勾引之举,你若要放休书本王绝无二话,我儿也是一时胡涂,被那贱妇所惑。”朱德昭把罪推得干净。

  一时胡涂?这“一时”真好用。赵无眠在心里冷嘲。

  “老身求的也是王爷这句话,犯了七出之罪的妇人本该被休下堂,而她无子、不事姑舅、口舌、嫉妒、淫佚,七条就犯了五条,教我侯府如何能容得了她,你说是吧?侯爷。”她回马一枪射向欲置身事外的赵梓林。

  “是的,母亲说的极是。”赵梓林故作恭敬,表现得事事以母命为先,克尽孝道,不落人一句闲话。

  “想当年我那苦命的媳妇绮萝也是遭人横刀夺爱、硬生生地抢去丈夫,落得一场悲京,没想到我今日的孙儿也和他娘亲同样的遭遇,真不晓得是欠了哪个薄情寡义的。”

  老太君一次打了两家人脸面,和亲王之妹朱纤曼夺人所爱、逼妻为妾,赵梓林为攀富贵,弃妻另娶,长孙的媳妇又和和亲王小王爷行苟且之事,母子俩全为朱姓人所祸害。

  也就是说,寡廉鲜耻的自成一派,与这两人走得近的席复久也不是好东西,一丘之貉。

  “祖母勿为孙儿挂忧,如此恶妇舍了便是,何须为那些不要脸的伤了自个儿身子。”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赵无眠面色愁苦地奉上热茶,那没用的样子让人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

  “是,不挂心,何必呢!”老太君以杯盖拨了拨茶叶,先细细地闻香,再吹凉茶水才抿了一口。“拿笔墨纸砚来,由侯爷亲手写下休书,这门亲事是你牵成的,自是由你终结。”

  赵梓林一听,脸色无比的难看。“母亲让儿子来写是否不妥,此妇乃无眠之媳……”

  其实公婆休媳并不为过,古今皆有,只是他不想担上这件事,同时得罪和亲王和征南将军。

  “侯爷,绮萝在看着呢,看你怎么对待她的儿子,她一口怨气还没散去,就不知夜深人静时会找上谁叙旧。”举头三尺有神明,别以为伤天害理的事做了没人瞧见。

  赵梓林怒在心里。

  “写吧!不过是一桩两相憎恨的恶缘,从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朱德昭淡淡开口。侯府老太君手段了得,连他也不得不服。

  朱德昭说话,赵梓林才挽起袖子,以笔沾墨,在席复久的怒目横视下,汗涔涔地写下一行字……

  “侯爷,记得把她的淫佚行径写得清楚些,别让死人看了笑话。”老太君嚼了口茶,语气轻柔,含意却重若千钧。

  “……是的,母亲。”赵梓林手中笔如千斤重,句句斟酌。

  由于他一笔一划勾写得甚慢,一封休书几乎丢上三盏茶才写完,哭得满脸泪渍的席梦芝早就昏死过去,根本不晓得今日过后她便成了侯府下堂妇,被以与人私通的罪名遭受休离。

  “母亲,请过目。”墨迹未干的休书送上前。

  老太君接过一看,嘴角扬起冷笑。“嗯!写得通情达理,我儿厚道,给人留了颜面,想必再嫁并不难。”

  明明白白的讽刺让席复久脸色又一阴,席梦芝这般名声,还有谁敢娶她。

  “是,母亲谬赞了。”赵梓林面上恭敬,内心咒骂:先忍你一时,等王爷大业已成的那一日,你就和你的爱孙回老家守宅她轻哼,“这些可憎的嘴脸真不想看,眠儿,扶着祖母,咱们到祠堂让老太爷瞧瞧,他儿子写得好休书。”

  “是。”赵无眠躬身一扶。

  “送母亲。”赵梓林恨恨地装孝子。

  不过老太君的厉害不仅止于此,在快出正厅前,她再一次打了所有人的脸——

  “周嬷嬷,叫几个人把这贱妇送到和亲王府,既然小王爷喜欢贱人,咱们也不便失礼,以后小王爷戴了绿帽就不干咱们侯府的事,他乐意戴呢!”

  老太君畅快的笑声出了厅堂,祖孙俩相扶持的背影渐渐远去,周嬷嬷命四个婆子将大少奶奶……不,是下堂妇抬出府,送上了马车直驶和亲王府。

  朱德昭、席复久、赵梓林,乃至于小王爷朱玉鸿,以及在水墨八仙屏风后偷听的赵无痕,一群人脸色青红交加,个个目光由阴转沉。

  “太过分了,那个死老太婆做法太恶毒了,她怎么能用几近羞辱的语气逼父亲和舅舅让步,我去杀了她!”赵无痕最先压不住脾气。老不死的仗着长辈的身分压人,他干脆一刀了结,让她没法再开口。

  “放肆,。可对祖母不敬,她端的是道理,讲的是规矩,仗的是礼教,条条都让人挑不出错处。”她人老成精,要对付她并不容易。赵梓林何尝不恨。

  “爹,她不过是半条腿入棺材的老女人,咱们还怕她不成,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几滴毒药就能要了她的命。”看她还怎么端出老太君的架子,死人就会安静地闭嘴。

  “痕儿,爹这么多年都忍了,还忍不了这一时吗?总有机会收拾她。”

  当年的曲向天虽然不是赵梓林亲手害死的,却和他脱离不了关系,是他把布兵图和粮草分布图交给北夷人,以至于战无不克的兵马大元帅兵败受困,自刎而死。

  而后也是他联合和亲王等人收走了曲向天的兵将,使其为已效命,且又使计打压曲家人,让他们从战场上退下来,从此不能领兵作战。

  因他的一已之私造成曲向天的壮烈牺牲,曲绮萝悲愤而死,曲家全族失去建功立业之机,她如何能不恨。

  “可是……”赵无痕不甘心,他缺乏的是耐性。

  “世子,听你爹的话,不要冲动,我们等待的是时机,而非逞一时之勇斗气,老太君是聪明人,她还不敢明着和我作对。”

  朱德昭冷笑。要对付她还不容易吗?

  是人就有弱点,她最放不下的是流有曲元帅血脉的孙子。

  “舅舅,她这还不算给你难堪吗?她当着你的面命人把那贱人抬到你府邸,存心让文武百官看你笑话。”一条白绫吊死算了,她名节已毁,还有什么脸面话在世上。

  一声哼由鼻腔挤出。“世子爷记性不差的话,你口中的贱人是本将军的女儿,咱们往后还要合作,做不成嫂子也该客气些。”

  赵无痕一噎,略显尴尬。“我是说离了赵无眠那废人也好,跟了他比守活寡还惨。”

  “咳!咳!无痕表弟,你在调侃小王捡了废人的破鞋,比废人还不如?”他还挺担心府里的母老虎会不会撕了破鞋,他的妻子可不好惹。

  又是贱人,又是破鞋,爱女心切的席复久越听脸越黑,恨不得大刀一抽,将两个小兔崽仔面前的大桌劈成两半,让他们知晓他席某人的女儿不会任人随意欺凌。

  “我……我只是不服气,老太婆凭什么盛气凌人的不把爹放在眼里,我替爹抱不平。”

  “因为她和太后是相交几十年的好姊妹。”她的靠山是宫里的,连他也不得不退让三分。

  赵梓林的一句话堵住儿子的嘴,他气闷。

  “世子,别着急,眼前的局势对我们有利,皇上尚未立储,太子之位空置,一旦他有个不测……”这天下就是他的。朱德昭噙着誓在必得的冷笑。

  “舅舅,我不贪心,封个亲王给我做做就好,我誓死效命于你。”赵无痕谄媚地涎笑,未有功,先讨赏。

  “好,说得好,事成之日你就是礼亲王!”他得意地仰头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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