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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利水甜心 第6章(1) 作者:春野樱

  小狗!他一定是小狗!

  明明承诺不会再对她凶,却更变本加厉地臭骂她。

  “你是笨蛋吗?连报表都不会看!”

  “吉江树音,你脑残啦?这么简单的英文单字也会拼错?”

  “速度这么慢,大家的工作都因为你塞车了!”

  “生到你这种笨蛋,你爸妈一定很难过吧?”

  “你是没脑袋?是脑袋放在家里了?”

  一整个早上,她都在这样毫无道理及理性可言的漫骂声中度过。

  因为他实在骂得太凶,秘书室的同事们都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她--除了保村。

  一早看见以为不会再出现在秘书室里的她时,保村的脸色非常难看,他嫌恶地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有害的脏东西。

  见她被骂得厉害,山田室长在活页夹里放了张纸条给她,上面写着--加油,吉江树音,别被打倒喔。

  看见这张充满鼓励及温暖的纸条,她沮丧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

  真奇怪,像山田室长那么Nice的人,怎么能呆在他那种魔头身边?虽然山田室长说真木藏人并不似表面那么冷酷凶恶,但直至现在,她还是感受不到他身上有一丝的温情。

  不过……温情这种东西,他也不是没有。那天听见她肚子咕噜咕噜叫时,他不也好心给了她一小袋饼干?

  喔不,他那天一定只是心血来潮罢了。他这个人根本是以虐待他人为乐,践踏他人意志的大魔头。

  中午跟秘书室的其他同事们在员工餐厅用完餐时,已经距离上班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了,于是她趁着十分钟的空档到洗手间去小解及整理仪容。

  当她整理好仪容并走进厕所时,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

  “你们看见秘书室那个吉江了吗?她居然又回来了耶。”

  “由美,你不是说她已经离职了吗?”

  “别提了,保村说她今天早上又若其事的回来了。”

  “真讨厌,像她那种走后门的人居然大摇大摆跟秘书室那些精英坐在一起。”

  “可不是吗?你们有没有看见她跟山田室长有说有笑,表现得多亲密?”

  “山田室长可是大和光电的钻石单身汉耶,她的眼睛还真利。”

  “别逗了,山田室长哪看得上她?我看她根本是自作多情吧。”

  “你别那么说,搞不好她手段高明,真能让她钓到金龟婿。”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老天可真是没长眼。”

  “呵,要是山田室长真被她给勾走了,最心痛的应该是森田小姐吧。”

  “咦?为什么?”

  “你们不知道吗?森田小姐跟山田室长是同期进来的,两人还曾经在秘书室共事过一年。”

  “你是说……森田小姐喜欢山田室长?”

  “没错,就是这样。”

  “天啊,我还以为森田小姐已经决定把表春奉献给大和电子呢,原来她终究还是个渴望爱情的女人啊。”

  “喂喂,你们小声点,要是这话被传到森田小姐的耳里,我们就死定了。”

  “安啦,除了我们,洗手间没别人。”

  “唉,上班时间到了,快走吧。”

  不到五秒钟,刚才还十分吵杂的洗手间顿时安静下来。

  树音呆呆地站在厕所里好一会儿。刚才有那么一秒,她脑海里兴起一个念头,那就是打开门让那些嚼舌跟的女社员们吓到花容失色。

  但和平主义都的她,终究没有那么做。

  她听得出来她们其中之一是保村的女友--由美。因为男友在秘书室的关系,总是能知道许多第一手的消息,例如她辞职的消息。

  过去的她,从来不知道所谓的“闲言闲语”有多伤人,而现在她明白了;她真的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用如此不友善、不理性,甚至是不客观的言语来批评她,说什么她想钓金龟婿,而且锁定的目标是山田室长……她们哪只眼睛看见了?

  山田室长对她来说,就像是可靠的大哥哥一样,她对他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

  “为什么要这样?”她看着镜中神情沉郁又沮丧的自己,难过得掉下眼泪。

  因为她能力不够,因为她以特殊管道进入公司,她们就要这样攻击她?她又没有挡到谁的路……

  她越想越伤心,忍不住掩面哭泣。

  藏人走出办公室,锐利的目当搜寻着树音的身影。

  上班时间都已过了十分钟,为什么还没看见她?难不成经过一上午的猛烈炮击,又跑了?

  “山田,那个笨蛋呢?”

  “吃完中饭时,树音说要去洗手间,大概是……”

  “她昏倒在洗手间了吗?现在都上班十分钟了。”

  树音?山田是什么时候开始直呼她的名字的?好像他们很熟、很要好似的,教人听了不自觉的有气。

  咦?他为什么觉得生气?山田打从一开始就对那笨蛋很好,直呼她名字又有什么好意外的……明明就这么想着,怎么心里还是有点不快?

  “也许是人多,所以耽搁了……”山田俊树问:“你找她?”

  “待会她回来,叫她进……”话未说完,他已看见树音出现在秘书室的门口。“大小姐,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吗?”他不悦地道。

  “……”她没有回答,只是拖着缓慢的脚步走了进来。

  见她死气沉沉的样子,他更加光火。完全跟不上别人的程度和进度,居然还敢给他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她的态度要是再不积极一点,早晚会逼得他非炒她鱿鱼不可。

  “给我进来。”他一记喝令,转身便走回办公室。

  他在面对着门口的沙发上坐下,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正缓慢走进来的她。

  她把门带上,面无表情的走到他面前。

  “你是不是不想上班?”他劈头就问。

  她摇摇头,没说话。

  “连准时上工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你还能干什么?”

  他在她脸上看不见一丝表情,唯一发现的是那双红红的眼睛。才骂她两句,她又要掉眼泪了吗?

  “你以为大和光电是渡假村吗?你有没有把神经绷紧?”

  “……”

  怪了,她居然没顶嘴?办公室里只有他跟她,照理说,他应该会放肆的跟他顶嘴或指责他没信守“不再凶她”的承诺……

  她怎么了?现在的她就像是电力耗尽的机器娃娃,身体僵硬,神情呆滞。

  “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最爱顶嘴的吗?”他语气凶恶地质问她。

  上班迟到固然不可原谅,但他并没有生气到非得把她叫进来臭骂一顿不可的地步。

  尽管公司员工在私底下都叫他“第六天魔王”,但那是因为他在工作上对自己及对员工都非常严谨及严厉所致,而不是因为他会卯起来把人骂得狗血淋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她情绪就很难平静,然后莫名其妙变成一头彷佛一张嘴就能吃人的巨兽。

  撇开她的笨脑袋不说,正如山田所言,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她明明并不可憎,为何他总是在生她的气?

  “别以为你爸跟我父亲是旧识,你就可以在我的地盘上拿乔,要是我--”

  突然,一颗滴落在她鞋上的水珠打断了他。

  他还没反应过来,第二颗水珠、第三颗水珠、第四颗水珠像雨滴般地打在她的鞋上。他终于意会过来,那是她的眼泪。

  “你哭什么?”他莫名感到心慌意乱,但口气还是不太客气。

  “呜……”她低着头以双手掩面,努力想压抑哭声,因为强忍着不哭出声音。她的肩膀剧烈抖着。

  看见她那轻颤的小小肩膀,他的胸口像是被狠狠捶了一下。

  说来奇怪,当欢里哭着向他道歉并要求分手,但眼里却没有一点真心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相信女人的眼泪;可是现在看着她,他竟有种心疼不舍的感觉。

  “喂,你别哭……”他的声线隐含不安,“我又不是在欺负你,只是要……是我惹你哭的吗?”

  她摇摇头,但哭泣的脸依然埋在手掌之间。

  “好了,你这笨蛋别再哭了。”见她摇头,不知怎地,他竟松了一口气。

  跟欢里分手之后,就未再跟女性有过公事以外往来的他,已经忘了如何对女性温柔。他的词汇跟语气总是直接而严厉,连安慰都不会。

  “你刚才跑哪里去了?该不会是在洗手间摸鱼吧?”话峰一转,他语带质问。

  “我……我也不来……”

  “出不来?怎么?门锁坏了吗?”他突然有些紧张她才在洗手间发生了什么事。

  她摇摇头。“外面有人……”

  “什么?”他皱起眉头,“外面有人,你就不出来?”

  “因为她们在聊我的事……”她的声音有一点沙哑、一点哽咽。

  藏人这会全明白了。原来她是被那些“闲言闲语”给困在洗手间了。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起身站在面前。

  “把头抬起来。”他语带命令。

  她有点迟疑,但还是乖乖的把头抬起来。

  看着她那哭得眼睛鼻子都红通通的小脸,他的心头一紧,想必那些洗手间的闲言闲语一定重重打击了她吧,他希望她不会因为这样而又动了逃之夭夭的念头。

  见她虽抬起头却缩着肩、驼着背,一副软弱乏力的样子,他带着肃杀之气的浓眉一纠。

  “扬起下巴。”他先端起她的下巴,再抓着她的肩膀,“把腰打直,挺胸。”

  树音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你以非正式管道空降秘书室是事实,别人对你会有怀疑及批评,也是避免不了的事。”他两只炯亮的眼睛直勾勾注视着眼眶里还蓄着泪水的她。

  他的语气还是一贯强势及霸气,但不知为何,这一次她却不再感到受伤。

  “你是什么都不懂的笨蛋,确实很令人生气,这点你不得不承认接受。”

  “……”咦,他是在骂她吧?但为什么她的心里竟暖暖的?她想,那一定是他的语中不带一丝敌意。

  “哭是解决不了事情的。”他正视着她的眼睛。“与其躲起来哭,还不如打起精神好好学习,让那些瞧不起你的人对你刮目相看。”

  “真木先生……”天啊,他是在鼓励她吗?

  “现在就出去给我认真学习,不管别人怎样看轻你,你都不能看轻自己。”说着,他将她的身子向后扳,指着办公室的门,“GO!”

  “是。”她像个小学生般立正答是,接着像被下了咒似的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她突然转过头,两只圆圆的大眼睛感激地看着他。

  “真木先生,谢谢你。”说罢,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藏人感到莫名虚脱,他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恍忽几秒钟。

  须臾,他回过神来懊恼地抱着头。

  “天啊,我在干吗?”

  银座,澄花料亭。

  澄花是位于乐地市场附近的一家高级料亭,料亭内有仿造金泽兼门园的缩小版庭园造景,每间厢房的装潢及摆设又有着日本各地的特色,是许多政商名流聚会或招待贵宾的地方。

  因为邻近乐地市场,澄花总是能拿到最好、最新鲜,甚至是最稀有的海鲜及鱼货服务贵客。

  而这里,也是藏人招待客人的头号首先。比起饭店里的高档西餐厅,他的欧美客户更喜欢这里具有日本风情的料亭。

  今天,他招待的是几位从纽约来的客户,与会的还有山田俊树跟黑泽副室长。

  山田俊树在事前已做过调查,知道这位纽约客户对日本文化相当有兴趣,于是还特地安排日本舞及小呗三味线的表演。

  厢房里,几杯高级的纯米大吟酿下肚,美国来的客人们就跟着唱小呗的美丽女师傅摇头晃脑的哼哼唱唱,好不快乐。

  “山田,我去一下洗手间,这里你看着。”藏人不想打搅客人高昂的兴致,于是悄悄起身并走出厢房。

  这是个独立的厢房,厅前有个小庭园,走廊的另一头也有一间专属的洗手间。

  “藏人?”

  听见那声音,他心头一震。

  那是个他感到无比熟悉,却已相当遥远的声音。而它来自那个女人--的场欢里。

  转过身,他看见穿着一袭白色香奈儿套装的欢里站在那儿。

  “好久不见……”他面无表情的问候。

  “嗯,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她淡笑问。

  “托你的福,非常的好。”他扯了扯唇角,礼貌却又疏离。

  “我跟几个朋友也在这里聚餐,澄花的小老板说你在这儿,所以我过来和你打声招呼,不妨碍你吧?”

  “山田在,他应付得了。”他笑视着她,“你的气色真好,人家说“喜上眉梢”正是如此吧?”

  “希望你是真心这么说,而不是在讽刺我。她微皱眉头,沉郁一笑。

  “是真心的。”他答得毫不犹豫,“知道你找了个好归宿,我很替你开心。”

  “真的?”她睇着他,像是在审视他所言真假。

  “当然是真的。”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

  “我以为你不恨我……”她低垂着头,像是在呢喃。

  “我不恨你,你有选择的权利。”

  “可是我知道你在我之后,一直都没有交往的对象……”她语带试探,“不是因为我……”

  “跟你无关。”他打断了她的话,深沉一笑,“我中是一直没碰到一个真心爱我的女人。”

  “藏人……”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听见他这句话,欢里不自觉的认为她是在暗讽当年跟他交往的她一点都不真心。她语气无奈又无辜道:“你从美国回来时,我试着想跟你复合,是你拒绝了我。”

  是啊,他从美国回来并决定接掌大和光电时,她确实是主动来找他,并释出善意,但那不是因为她对他余情未了,而是因为她已经确定他是大和光电的接班人。

  她的爱充满了算计,而那是他唾弃及厌恶的。

  “欢里,你是个聪明的女人,聪明到连爱情跟婚姻都像是投资,都像在做生意……”他唇角一撇,冷然一笑,“恭喜你,你这次的投资是成功的。”

  “藏人,你看不起我,是吧?”她情绪有点激动地看着他,“可是我这样到底有什么错?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大家?”他挑挑眉头,不以为然。“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这么聪明的。”

  是的,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像她这般精明又聪明,这世上也有单纯的笨蛋,就例如……怪,为什么此刻浮现在他脑海里的,竟然是吉江树音这个笨蛋的身影?

  “言下之意,你现在喜欢的是笨女人?”好强欢里话中夹枪带棍。

  “笨女人没什么不好。”藏人撇唇一笑,“你的婚礼,我会准时出席,顺利的话,也许我能带个笨女人一起参加你的婚礼……”

  说罢,他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回厢房。

  有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藏人那天犹如奇迹发生般的鼓励和安慰之后,树音决定奋发图强,努力成为一个能干的女秘书,然后让那些瞧不起她的,甚至是在背后胡乱批评造谣的人对她刮目相看。

  于是,她开始利用下班时间充实并精进自己,而第一步就是从认识大和光电这家公司开始。

  连续一个星期,她在大家都下班后,一个人躲在资料室里研究并了解光电这种她从不曾接触过的产业;当她慢慢的、逐一的翻阅各种资料及文件后,才发现光电产业涵盖极广,就连医疗方面都能用上。

  不过纵使她有心学习,光电这玩意儿对她来说还是太精深,有时她会因为怎么看都不明白而感到沮丧,然后忍不住一个人在数据室里哭起来。

  但哭归哭,最终她还是会擦干眼泪,继续朝她的目标迈进。

  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这么专注和认真去做一件事,而促使她如此努力的不是那些闲言闲语,而是“第六天魔王”的鼓舞。

  因为他总是对她很坏,所以他的鼓励就更显得弥足珍贵。只是他为什么要说那些话鼓舞她呢?她以为他会补上一脚,狠狠修理她一番呢。

  人这种生物实在是太复杂了,而他更是复杂生物中又更复杂的品种;他总是板着脸骂她,而且毫不留情,但偶尔眼底却会泄露难得一见的滥情及温暖。

  想起他那天抓着她的肩膀,以严厉的语气及言词鼓励她向上的情莆,她忍不住心头一暖,两颊发烫。

  他的手好大,好暖,好有力气。当他抓着她的时候,他身上的能量从他的指尖及掌心传出,然后传导至她的身体及内心。

  那是她从不曾有过的感觉,奇怪又微妙,明明是那么冰冷刚硬的人,为什么却有温暖得像能融化人心的温度?

  冷酷又霸道的他,是真正的他吗?还是那只是他的盔甲,为了保护自己及保护企业而不得不穿上的盔甲?私底下的他,应该有温柔得让人感到幸福的一面吧……

  曾经有谁或是有谁正感受着他、享有着他的这些温柔呢?忖着,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喝得烂醉时,不断提及的那个“可恶的女人”……

  “她”是一段已成为过去的感情吗?如果是的话“她”是不是曾经将他伤得很深很重?

  糟糕,为什么她有一种掀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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