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公子,姑娘家的睡马棚总好过同你睡一个房间吧。”陆知遥揉了揉手腕,不解的说道。
“非也,马棚可没有门窗,若是夜里遇了危险,若是、若是遇了采花贼怎么办?”
“哪个不长眼的采花贼没事往马棚转悠。”陆知遥被齐袁林这话逗笑了。“算了,在哪儿都是睡,那你睡床、我睡地上,凑合一宿。你半夜要是敢……别怪陆爷我把你揍成猪头。”虽然齐袁林不是登徒子,但是该吓唬的话还是得说。
“陆爷放心。”齐袁林将陆知遥上下打量了一番,悠悠的说道。
车马安顿妥当,客栈也准备好了晚饭,众人三三两两的一张桌。
“哥,主子那边要不要去送份饭?”阿三小声问道。
“我劝你别去。”阿二见多识广,闷头吃饭。
“老板,准备两份饭菜,我端走。”
瞧见陆知遥从楼上下来,陈邱急忙上前,“没事吧?”
“没事,齐管家有两个丫鬟会功夫,我怕二婶婶和春香在宅子里受欺负便将人借来,所以这一路帮着干些端茶倒水的活。晚上我打地铺,头儿不用担心。”陆知遥将陈邱拉到一旁说道。
“你小心点,有事儿喊人,我就在你隔壁。”陈邱没多说什么,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哥,你说这丫头是不是真没看出来,咱主子对她有点意思?”以阿二、阿三的内功,陆知遥和陈邱的对话他们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嗯。”阿二应声点头。
“哥,回头那位要是打听起来,咱们怎么说?”那位自然是宫里那位,他们主子的爹。
“当哑巴。”阿二说道。
“哥说得对,当哑巴。”在宫里当差讨生活,能少说话就少说话,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保准错不了。
陆知遥又倒了一杯茶,打量着对面慢条斯理吃饭的齐袁林。
“齐公子,第四杯了,吃饭喝茶不好。”反观她的碗底,早已干干净净。
“劳陆爷费心了。”齐袁林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的茶,像是故意和她对着干似的。
叩叩叩,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陆知遥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阿二。
“陆捕快,被褥。”
“嗯,谢啦。”陆知遥伸手接过,今晚她可是要打地铺的。
“你吃饭一直这么慢吗?”陆知遥先在地上铺了层床单,接着将被褥打开铺了上去,边整理边问道。
“我们家吃饭规矩多,吃快了是要挨打的。”少时皇子们身边都是跟着专门的公公,一天吃了几碗饭、说了什么话、吃饭用了多长时间,这些都是要记录在案的,每日呈送给皇帝和皇后。
“不愧是大户人家,吃个饭都不消停。”陆知遥撇嘴,其实陆家规矩也不少,以前奶奶不喜欢她,没让她与其他人共桌,所以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吃快吃慢,怎么吃都没人管。
“所以这样,你羡慕?”齐袁林端着碗持着筷看向陆知遥。
“齐公子想多了,我羡慕不来。”陆知遥打好自己的地铺,又帮着齐袁林铺床。
齐袁林笑而不语,默默的吃完了自己那碗饭,就像算准了时间似的,这边齐袁林刚放下碗筷,那边阿二便来敲门收拾东西,后面跟着阿三,端着脸盆。
“陆捕快,温水打好了。”
她不是来服侍齐袁林的吗,怎么倒成了阿二、阿三服侍他们俩了,“客、客气了,我来、我来就好。”陆知遥赶忙上前将脸盆接过。
阿二、阿三退了出去,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齐公子,请吧。”陆知遥肩膀上搭着毛巾,颇有店小二的派头。
“陆爷要不要考虑来我齐府做事,我让你当管家,月钱翻一百倍。”齐袁林心情好,简单洗了洗脸和手。
“得了吧,陆爷我无福消受。”陆知遥不耐烦的将毛巾递了过去。
“说好的见钱眼开呢?”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种卖身的买卖,陆爷我不干。床是你的,这是我的。”陆知遥指了指地上的被褥,“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若是犯了呢?”齐袁林打趣的问道。
“那陆爷就打得你满地找牙。”陆知遥亮出拳头“恶狠狠”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齐袁林扶着陆知遥的肩膀,开怀大笑。打得你满地找牙,这辈子没人敢这么同他说话,不对,父皇总说要打断他的腿,这两人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老实、本分,齐某切记。”齐袁林瞧着自己的床铺,别说宫里专门受过训练的婢女了,就算他自己动手,铺得都要比陆知遥好。
齐袁林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地上凉不凉?”齐袁林侧着身子看着陆知遥的背影问道。
“不凉。”
“硬不硬?”齐袁林接着问道。
“不硬。”
“那……”话刚开口,只见陆知遥转过身来。
“有完没完,让不让人睡觉。”
陆知遥是鹅蛋脸,压在枕头上显得肉乎乎的,看得齐袁林想去捏一下。
“睡!”说完,齐袁林转了个身背对陆知遥,不再言语。
看来自己是对这丫头太好了,越来越……恃宠而骄了。
一路舟车劳顿,房里的两人很快便进入了睡梦。
齐袁林睡得浅,夜半,感觉到床边有人,他倏地睁开眼睛。
“什么事?”床边的是阿三。
“申大人前往京城的消息走漏了,庆国公派人劫杀。”门外传来打斗声。
齐袁林起身,望了眼地上熟睡的陆知遥。
“主子放心,申大人、陆捕快、陈捕头,属下已经点了他们的睡穴,不会醒。”
“消息还挺快的,是在衙门里安插了人不成?”齐袁林漫不经心的说道。
“属下知错,是属下疏忽,马上派人去查。”
“人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把命留下。”
“是。”这才是他们家主子,三言两语便可要人性命,这些日子他们家主子对陆捕快太好,都让阿三产生错觉以为主子变了。
“陆家那边呢?”
“回主子,庆国公暂时还不知道陆捕快的身分,申大人、陆捕快、陈捕头他们的家人都有派人保护。”阿二回道。
“行,退下吧,外面的人太吵了,扰了我的美梦。”说完齐袁林像没事人似的又躺了下去。
这也是齐袁林不让陆知遥去睡马棚的原因,他们三人现在是庆国公的眼中钉,杀了他们庆国公才能高枕无忧,所以让陆知遥跟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若不是申文杭冒死派人去京师告御状,只怕再过几年庆国公就要在江北自立称帝了。仗着手里有免死金牌便胡作非为,这次谁也救不了庆国公,他倒是要好好杀杀这些皇亲国戚的锐气,让他们知道这南玄是谁说了算!
第二天天还没亮,陆知遥便被齐袁林从地上给拽了起来,客栈依旧如初,除了桌角隐蔽处有些刀剑划过的痕迹,看不出其他有什么变化。
“我怎么睡这么沉?”陆知遥揉着脑袋,在外执行公务,她向来都是浅眠。
“奔波劳累,睡得沉在所难免。”被人点了睡穴这事,齐袁林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说的,陆知遥会不会真的揍他?必然会。
陆知遥没吭声,拎着行囊跟在齐袁林身后下了楼。
“大人昨晚睡得可好?”陆知遥和申文杭打招呼。
“好,非常好。”申文杭面色红润,一看就知道睡得不错。
“头儿?”
“睡得不错,要不是店小二敲门,我还醒不了呢。”
这样就有些不对了,她也就算了,怎么连头儿也一觉到天亮?
陆知遥满肚子疑惑,昨晚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齐袁林没有半点要说的意思,他的那些侍卫更是守口如瓶,根本套不出话来。
陆知遥跟着上了马车,这天他们赶路的速度明显比昨日加快了不少,中饭大家匆匆吃上几口便出发了。申文杭久不骑马,整日在马上颠簸,他是拼了老命强撑着。
马不停蹄赶了十天的路,再两天便可顺利抵达京师。
深夜,齐袁林手里提着酒壶坐在椅子上,客栈外满是刀剑相交的声音。
“没完没了。”齐袁林羡慕起被点了睡穴的陆知遥,这般吵闹,他要如何安睡呢。
“回主子,马上就要进京了,庆国公那边急了,派的人越来越多。”阿二守在齐袁林身边冷冷的说道。
“阿二,你说,行刺皇帝,我诛庆国公九族,过分吗?”齐袁林饮了口酒,白色的衣领处沾了酒水,他满不在乎的随手一抹,笑着问道。
阿二拱手行礼,不答一言,这不是他能接的话,更不是他应该接的话。
“出去吧,保护好他们几个,临近京师,绝对不能出乱子。”
“是!”
第二天,陆知遥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陆捕快,起床了,收拾东西准备上路。”是阿三的声音。
陆知遥从床上爬起来。不对,太不对了,她睡得一天比一天沉,夜里一定是出事了!阿二、阿三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还有那些叫不上名字的护卫,武功都在她和陈邱之上。
一个商人身边却高手如云,这实在太不对劲儿了。
马车上,陆知遥啃着在客栈打包的牛肉,“齐大公子,你家在京师的生意做得很大吗?”她试探性的问道。
“大。”
“怎么个大法?”陆知遥闷头想了一会儿,不理解,“和陆家比呢?”想了想,还是要找个参照物。
“陆家吗?”齐袁林拿了片牛肉,“陆家没得比。”
大言不惭,他要说顶十个陆家或者二十个陆家,陆知遥都信他。可没得比?怎么个没得比法?“你们家生意做得再大,还能大得过皇家?乱吹牛!”
齐袁林轻咳了两声,没接话。
算了,她还是少操点心吧,以这位齐公子的狐狸性子,想来也不会和她说真话。
原本是两天的路,他们花了一天半便赶到京师。进了城,陆知遥掀开帘子左顾右盼,京师果真比随州热闹百倍,街上路人的穿着也比随州百姓的好,手里拿着摺扇的公子哥儿们、肤白貌美的小姐们,陆知遥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不只是陆知遥,就连申文杭和陈邱眼里也写满了新奇。
“京师、京师,我进京了。”陆知遥高兴的说道。“对了,大人、大人,咱们今晚住哪儿啊?”她看着骑在马上的申文杭问道。
“官驿。”住哪儿、去哪儿告状、到时候怎么说,这些陛下早就交代好了,他只要照办就行,申文杭回道。
“我回京了要先回家里瞧瞧,晚上不能陪你们吃饭了。”
“嗯,你忙你的。”陆知遥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整日赶路她都快忘了这人回京是要相亲呢。
齐袁林将三人送至官驿,没再多做停留,一行人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