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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心头朱砂痣(上) 第一章 很好也很坏(1) 作者:雷恩那

  大盛朝,建荣三十七年。

  稳稳占据在角落的是一只黄花梨木制成的衣箱。

  衣箱外表浅雕着「丹凤朝阳」的图纹,线条细腻,构图别致,一切若浑然天成,在这大盛朝,以凤为题材的纹饰不仅象征吉庆祥瑞,倘使用在嫁娶之物上亦有夫妻和睦、幸福美满之意。

  这尺寸甚大的衣箱正是她近百抬的嫁妆之一。

  在一年多前的深秋时分,箱里头装着满满的精致华服以及新制的家常衣物随她嫁进这座巍峨的昭阳王府。

  成为昭阳王妃已然一年多了,忽地记起箱底藏着一只小木匣,真真鬼使神差,也不知今儿个为何会记起那一教人害羞的物件。

  两名贴身服侍的婢子瑞春和碧穗被她随意用了个借口遣去办事,此际房中仅她一个。

  午后春光绵绵,带暖的薄亮光线从半敞的雕花菱格窗外丝丝泄进,微凉东风吹不散她耳尖、云鬓边以及颊面上晕染开的热气。

  心音鼓动,她下意识攥起粉拳往左胸房压了压,跟着深吸一口气再徐徐吐出,她探出一只藕臂往箱底捞,木箱颇深,都快把她整个人吞掉。

  在层层柔软衣料的覆盖下,她捞到兴之所起欲要寻找的那只木匣子。

  木匣约巴掌大,她抱着它蹲坐在箱笼边,又一次深深呼吸吐纳,怀着既忐忑又害羞的心绪轻巧揭开匣盖——

  扁扁木匣子中端端正正搁着一方折叠齐整的丝绸绢子。

  她取出那块淡黄色绢子顺手摊开,绣在丝滑绢面上各种男女缠绵的姿态亦随之展现在眼前,令她紧紧盯住,捧绢的小手隐隐颤着。

  「夫人是藏了什么宝贝玩意儿在衣箱底?」

  「哇啊!」吓得她够呛。

  随惊呼一出,李明沁下意识抛掉那方淡黄色绢子,俏圆小臀一下子贴落地面,实没跌疼,但小心肝吓到都快跳出喉咙。

  陡然现身的男人身形异常高壮,挺立在那儿形成庞大阴影。

  以她为例,她的身长在盛朝女子中绝对算得上修长高挑,柔韧体态亦非时下偏爱的纤弱之姿,但若把她摆到这男人面前,顿时感觉自个儿纤秀极了。

  男人的双肩足足有她两倍宽,长手长脚,虎背熊腰,即使她踮起脚尖站着,脑门儿也顶不着他的方颚。

  他结实的胸膛宛若一堵墙,既厚又硬,而那一双蒲扇般的大手能将她的腰身合握,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她整个人抱来挟去,便如此时——

  李明沁被一只健臂捞起,她浑身僵硬,待回过神来,男人已抱着她坐在按他的身长特别订制的大榻上。

  他坐在榻沿边,姿态轻松,她则坐在他左大腿上,腰间被他一条臂膀缠住。

  「夫人藏着的宝贝儿,也让为夫瞧瞧。」说着,他右手突然现出一方淡黄色绢子,正是李明沁适才抛掉的那一块。

  真真被吓懵了,根本未觉绢子被男人顺手捡了来,此刻见黄绢摊开,离得这样近,绢面上男女交缠的各式姿态全映入男人眼底,她不禁惊呼一声,想也未想,两手竟直接摀住他双目。

  「你、你别看!」这人就爱捉弄她,明明个头儿那么大,进房里来却未发出丝毫声响,都不知躲在一旁觑了她多久,李明沁越想越恼,脸蛋越发热烫,觉得头顶心都快热到冒烟。

  男人低声笑了,不仅咧开唇峰明显的峻唇,被她蒙在柔荑下的双目亦随之弯弯。

  「夫人今日特意将压箱宝的黄绢翻找出来,不就是想寻本王一同参详研究吗?怎么临了又不让我看?」

  李明沁真想掐他一记。「才没有……没要寻你什么……什么参详研究啊!」

  男人仅用单掌便扣住她的双腕,一把将她的手从自脸上拉开,粗砺掌中犹抓着绣满春情图样的黄绢子。

  他盯着她,紧紧盯住,勾唇慢声问:「夫人不寻为夫一同参详,还能寻谁?」

  李明沁心头微凛。

  近在咫尺的这张男性俊庞尽管在笑,掠过那深邃瞳底的光却显犀利,任凭他如何掩饰,如何举重若轻,她似乎都能轻易捕捉。

  好古怪……与他之间。

  完全不相识的两人因他的求旨赐婚走到如今这般境地,本以为这段姻缘是帝王乱点鸳鸯谱,未料婚后的发展颠覆她所能想像。

  彷佛一点点走进他内心领地,无意间亦允他一寸寸侵入她的生命里。

  莫名的,能觉察到他的心绪波动,此际该如何答上他的问话,她需得留意。

  「我、我谁都不寻,就翻出来给自个儿瞧瞧还不成吗?」她涨红脸儿回了一句,双腕扭了扭试图挣开他的掌握,无奈挣不脱。

  男人挑起单边剑眉,高深莫测般瞅着她。

  「王爷……你放手啦。」李明沁放聪明了,不跟他比力气,只是他掌中抓着黄绢亦扣着她的手,那景象近在眼前,被男人偏黝黑的肤色一衬,她的秀腕显得格外雪白,很难不去联想到绣在绢子上的小图,以及两人共赴云雨、享鱼水之欢的那些夜晚。

  香腮满布红云,她喉中忽地滚出一声轻呼,天旋地转间人已被抛进床榻的叠被上,双层纱绸裁制而成的床帏随即掩落,男人欺将上来。

  「夫人把黄绢子翻找出来只给自个儿瞧,哪能瞧出什么心得?」他语调慢悠悠,犀利的眸光一转幽深,大掌已沿着女子窈窕腰线来回爱抚。「还是为夫陪着夫人一起探究吧?咱们不光用眼睛看,也得把黄绢上的小图练个遍,试看看两人赤身裸体的,是否真能扭成那种种姿态……夫人说好不好?」

  他越说嗓声越低,热烫气息拂得李明沁肤温高升,心尖儿轻颤。

  男人未等她答话亦无须她多语,俊庞俯落,热呼呼的阔嘴已含住她的朱唇。

  她是昭阳王府的当家主母,这个半压在她身上的高大男人正是这座王府的主人、她李明沁的夫君——昭阳王封劲野。

  大盛朝的国姓为「盛」,不管亲王或郡王皆是「盛」姓,封劲野一个出身于西关屯堡的野小子,吃的是百家饭,打小就跟着戍边的兵丁们厮混,十二岁不到便投身军旅,而如今,这个未满而立之年的男人已是名动大盛的昭阳王,之所以能受封为大盛朝的异姓王爷,皆因他在西关军中立下不世之功。

  两年前,西关外的硕纥国起兵来袭,硕纥大王乎尔罕亲率十万虎狼军大举压境,盛朝这方,时值壮年的西关行军都统大将军遭军中细作偷袭得手,出师未捷身先死。

  然,七万西关军顿失龙头却未自乱,全赖彼时身为大将军麾下第一猛将的封劲野指挥得宜,敢奇袭、善谋略,最终拖住敌军后方补给,迫使对方急欲寻西关军主力决一胜负。

  急,便可能自乱阵脚,敌方一乱,自露破绽。

  与硕纥虎狼军的决战尽管西关军以寡击众获得最终胜利,那实是一场战况激烈、无比艰苦的鏖战,为让边陲百姓有足够时间退至相比之下较为安全的大后方并拉出防御线,西关军主力以攻为守出关迎战。

  当日,边关外、城墙下可谓屍山血海。

  胜利得来不易,更不易的是在出城迎敌之际,大战中,封劲野单枪匹马突破敌军防线,趁势直逼,被层层虎狼军护于后方的指挥车台竟遭他抢上,数名硕纥勇士遭他击落,坐镇指挥台的硕纥大王乎尔罕手中巨斧终不敌他手中银枪。

  乎尔罕命丧封劲野长枪之下,而随父王东进欲踏破大盛朝边关的硕纥少主亦被他擒获。

  这一场决战,封劲野这位年轻的西关将军身上再添刀伤箭痕,换得的是西关边陲至少十年的安宁。

  捷报传至大盛帝都,建荣帝龙心大悦,硕纥国这一败宛若拔掉帝王在位三十多年来背上的一根芒刺。

  而立之年方承大统,时已六十有五的建荣帝顿时没了心头大患,痛快到不管不顾,老皇帝下旨犒赏西关军有功将士,更乾纲独断赐了封劲野「昭阳王」爵位。

  即使封劲野这个「昭阳王」徒有头衔并无实质封地,帝王的这个决定仍让士大夫们一波波闹上朝堂,求圣上收回成命。

  君无戏言。

  建荣帝从头到尾揪紧这四字,圣旨任性一出,满朝大臣闹腾到把撞柱的戏码都搬出来演,一样拿帝王没辙。

  封劲野确实为大盛立下大功,他率领的七万西关军也确实为君王解忧,但真要说,封个一品军侯实就是顶了天的大奖赏,建荣帝却将王族皇亲才配拥有的王爷头衔封给他。

  李明沁当初听闻此事,一开始亦觉建荣帝是喜翻天、高兴过头了,才会把一个出身边城屯堡、吃百家饭长大的粗莽将军直接推上异姓王的位置,然,后来终是明白,事情的原貌与她所想的根本差了十万八千里。

  时局巧妙,环环相扣,封劲野封上王爵,剽悍的西关军由皇帝钦赐的异姓王爷统帅,恰可微妙地与汉章王统领的北境军达到平衡之效。

  建荣帝对封劲野封王一事力排众议,这简在帝心般的看重和封赏并非皇帝欢喜过头,而是想「以王制王」、「以军制军」,牵制住大皇侄汉章王多年来屯于北境的数万兵力。

  北境汉章王的势力日益强大,无奈朝廷收不回兵权亦削落不了汉章王的实权,说难听些,建荣帝手中的虎符对北境军而言犹若虚物,如今封劲野的西关军横空出世,一战震天下,才使得皇帝动了心思,玩起制衡之术。

  而说到封劲野这位西关出身的将军,他确实野蛮粗犷,却绝对不是鲁莽之徒,反之心眼还多到令人发指。

  寻常人不过生七窍,他偏要多生个两、三窍似,连后脑杓都开了眼一般,尽管外型高大壮硕,却是心细如发善谋又善伐,对上这样的枕边人,李明沁都不知这一年多来是怎么走过来的。

  他待她真的很坏心,总爱捉弄她,有时像在逗弄宠物,把她惹得炸毛了,小脸蛋气呼呼鼓着,他又涎着脸直蹭过来逗她发笑。

  然后他……他还喜欢调戏她,喜欢吮人舔人,甚至咬人。

  男人太不正经的这一面,唯她这个结发妻子能觑见,毕竟她是唯一「受害者」。

  「你唔……嗯……」深吻方歇,她柔润的下唇犹教男人抿在唇间吮了又吮,她能察觉他在笑,面对外人惯常绷起的嘴角正轻松勾翘着。

  「夫人不答话,仅细声哼哼,那是默许本王的提议了。」封劲野低笑一声,鼻尖摩挲她的匀颊,边说边朝她上下其手。

  ……什么提议?

  李明沁好一会儿才记起他都问什么了——

  不光用眼睛看,也得把黄绢上的小图练个遍……

  试看看两人赤身裸体的,是否真能扭成那种种姿态……

  为夫陪着夫人一起探究吧?

  她大羞,抡起粉拳往他肩头捶了两记。「大白天的想干什么?你又不正经!」

  男人任她捶打,卸除两人衣衫的大手持续忙碌。「本王打算照着黄绢练功,哪儿不正经了?再说真不正经,也只对自个儿的王妃不正经。」

  还、还「练功」呢?满嘴胡话!可是……

  李明沁顿觉身子发软到有些使不上劲儿,清肤染赭,泌出一层细汗,彷佛带着动情的淡淡香气,每当丈夫靠近她时,肌肤相亲,相濡以沫,那是令她渐已熟悉的旖旎气味。

  是如何结下这段姻缘的?

  她是何时入了他的眼,才令他功成名就后随即请动皇上为他赐婚?

  为何是她?

  莫非真如旁人窃窃议论的那样——他看上的并非她李明沁这个人,而是她的出身?她背后代表的势力?

  隆山李氏,盛朝九大世家大族之一。

  李氏大族中人才辈出,虽是书香门第,却以勤苦恬淡、不慕名利的耕读门风传家。

  隆山李氏在朝为官者当真不少,且官居一品、实质握有权力的族人几乎每代皆有,至于那些正四品、正五品的官阶摆在李氏族人眼里也不过尔尔。

  她出身隆山李氏,祖父曾任大盛朝凤阁阁老,主持着每三年一试的大盛科考,直到前年才因一场病致仕,返回山清水秀的隆山老家将养身子。

  但即便辞官归故里,李家老太爷到底是盛朝大儒,且桃李满天下,每日仍有各方来头不小的人士投帖求见。

  她官居正一品的大伯父李献楠是当朝右相。

  二伯父李惠彦则是京畿九门大司统,以儒将之姿闯荡朝堂天下。

  至于她家爹亲,身为长房嫡出的么子,实是承袭了她家祖父爱作学问的嗜好,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头栽进无涯的学海中,两耳不闻身外事,但即便爹亲的性情不适合尔虞我诈的官场,仍以饱读诗书经籍、满腹学识的能耐入选为凤阁大学士。

  光是隆山李氏的长房子孙就有三人官居高位,且握实权,其余房头的子弟或任京官、或外派任职的亦是不少,百年氏族俨然凝聚成一股强大力量,若巨树傲然挺立,底下的错节盘根往土里深深扎入,紧紧抓住这片大地,而上方开枝散叶、头角峥嵘。

  所以封劲野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她在李氏长房的女儿家中排行老二,上头有一位大姊,底下有两个妹妹,大姊李宁嫣仅长她半岁,是大伯父所出,可谓隆山李氏最最根正苗红的长房嫡长女,两个妹妹则都是二伯父那一房的姊妹,比她小了四、五岁。

  她被皇帝指给封劲野的那一年已大龄二十有三,那时大姊早嫁入皇家逾三年,对象是有着「盛朝第一美男子」之称的七皇子殿下——临安王盛琮熙。

  她不止一次暗暗思忖,封劲野倘是看中隆山李氏的世族地位和势力,当年欲求娶的李氏女为何是她?

  就算大姊已嫁作人妇,小她几岁的两个妹妹恰是待嫁年华,论外貌,绝对比她这个大龄女子更年轻娇俏,论结亲能实得的好处……他若是当了二伯父的女婿,肯定比当她阿爹的女婿来得强。

  绝非瞧不起自家爹亲,她完全就事论事。

  她家阿爹说坦白了就是蛀书虫一只,作起学问来废寝忘食,外头的人情世故、往来攻防,全然不懂。

  还是说……李氏女不是好求的,就算请旨赐婚,帝王亦得顾及隆山李氏这边的意愿,因此柿子挑软的捏,长房子弟中,她阿爹无疑是最软的那一颗,徒有名声而无实权,且膝下无男丁仅她一个闺女,如此才被选中赐婚的吗?

  凌乱思绪蓦地飞扬,一串吟哦从朱唇间泄出,她禁不住拱起腰身,小手下意识揪紧底下被褥,眉心潋灩出一段动情波漾。

  两人刚成亲那时,封劲野并未立时与她洞房行周公之礼,而是在相处超过半年之久、有些熟悉彼此了,他才趁着邀她温酒赏月的某一夜晚顺理成章和她作上真正的夫妻。

  然后真正的夫妻作了大半年,李明沁是直到近来才渐渐体悟到所谓「鱼水之欢」欢在何处,「水/ru//交融」的滋味又妙在哪里。

  那方压箱宝的黄绢子是她出嫁前夕大姊特意带给她的。

  犹记得当时景象,大姊一脸笑意,在长辈与外人面前端得一身大家闺秀该有的矜持清雅,私下对着她却笑得又坏又娇,大姊把装着黄绢的木匣子推到她面前桌上,还叮嘱要她好生钻研。

  她不明就里一把掀开匣盖,才瞥了黄绢一眼,「啪!」的又把匣盖猛地合上,脸上红云久久未褪,惹得大姊以帕掩嘴当场笑得前俯后仰。

  木匣子就此压在衣箱底,她怪大姊没事塞给她这羞煞人的烫手山芋,然,今儿个却想着将它翻找出来仔细瞧瞧……她这心境转变,莫不是尝到夫妻床笫之间的妙处,遂食髓知味了?

  噢,老天,她竟还被封劲野逮个现行,这份心思若被他窥知了去,真真没脸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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