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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斗全靠演技 第五章 种种的真相(2) 作者:千寻

  噗,向萸喷笑。是她的错,人家穿越女都自带女主光环,种啥长啥、做啥赚啥,只有她勤勤勉勉混了一辈子,只能算计着要接下几桩活计,才能把爹爹的老马给换匹年轻的,悲摧啊……

  她挤挤鼻子,无奈说:「我努力了,可是我家葡萄有坚定信念。」

  「什么信念?」

  「它坚持单身,对繁衍后代不乐见。」

  「我怎么觉得,自己被影射了。」

  「有这么明显吗?」

  「非常明显。」他搂紧她,笑得满脸宠溺,没有刻意经营,他对她的喜欢已经钵满盆溢。「向萸,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不该让你父亲进宫,却又无法护他平安。」

  垂下眉头,苦苦的愁思涌上心头,她也想说对不起,如果当年她没力劝父亲参加科举,如果父女放弃名利,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种种地、画画图,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也许父亲现在还活得很好。

  她叹气,二度把自己缩进他怀里,头贴近他胸口,瓮声瓮气道:「不是你的错,别总往自己身上张罗罪名。」

  梁贵妃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总不能宰不了大鲸鱼,啃一只小章鱼就自我欺骗、大仇得报。

  靠得越近,他的气味越发清晰,用力吸两口,她问:「真喜欢这味道,是什么薰香?」

  向萸微挑起眉,暗忖着上回她就觉得这不是什么龙涎香。

  「这味道不觉得熟悉吗?」

  熟悉?身子微僵,僵硬的手臂将他推开,迎上他的视线。「你的意思是……你是那个……」

  他没有回答,光用一脸的似笑非笑对着她。

  心急了,她不顾羞耻直接扒开他的衣服,这里没有、那里没有、上面下面通通没有……

  没错啊,他不是。

  他悠然缓慢道:「周承有一手好医术,而且性格挑剔,看不得不整齐的东西。那些疤被他弄掉了。」

  想到那天还真受罪,伤口尚未癒合,一整片的红肿,他不顾病患会不会生生痛死,直接割开缝线、刨掉烂肉,烈酒一撒,他的元魂归不了位。

  直到重新缝合上药,他满意地检视自己的手艺,嘻嘻笑道:「下次找救命恩人,眼睛放亮点,别什么阿猫阿狗都给救。」

  什么话啊,救命恩人还能任君挑选?有人肯救命,他已经感激涕零。

  「你的意思是……你?」她吓得将他拉正坐起,视线在他身上横扫。

  「对,是我。」

  「可是长得不一样啊。」她捧起他的脸左看右看,这张脸再努力都找不出一点构得上帅的痕迹。

  齐沐谦又想笑了,想起当时在那么危急的时刻里,她居然能开玩笑似的说「打架是不好的行为」,甚至说「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你的刀没了,还不赶快亡一亡」。

  这么无厘头的话,不只让敌人发傻,他也一时间无法反应,直到胡椒暗器出笼,他才晓得她在算计。

  多勇敢、多有趣的女子,他有强烈欲望和她相处,直到棺木上门,知道她是向萸……那是向文聪最疼爱的女儿啊,满腹罪恶、他没脸相见,于是落荒而逃。

  「是易容。我总不能顶着一张皇帝脸去偷袭官员吧?」

  意思是,他没打算熬死他们,而是打算暗杀他们?但彷佛依稀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偷袭一次就伤成那样,要是多偷袭几回,还能留下全屍?

  「我可以推论,从头到尾你都知道我的存在?」

  「对。」

  「你眼睁睁看我找小乞丐编歌骂你,看我写书毁谤你,看我击鼓鸣冤冤枉你?你都不生气吗,为什么放任我一意孤行?」

  不只这样,他还看着她宁可坐牢也要替父亲讨回公道,看着没有心机的她进入最需要心机的宫廷,看她用尽全力、搾挤出小聪明,一步一步慢慢向「杀父仇人」靠近。她不是普通勇敢啊,虽然有些鲁莽,但能豁出一切为父亲做到这个地步,他心生佩服。

  齐沐谦掐上她嫩嫩的脸颊。「我不生气,只希望你能够解气。」

  「为什么?你没有义务对我宽容。」

  「有,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可是救命恩人觉得自己是个大笨蛋。」做出一大堆蠢事却还沾沾自喜,简直笨到没药可医。

  呵呵笑了笑,他摸摸她的头。「别自责,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杨权死了。」

  「杨权?谁?」她一头雾水。

  「杨丞相的嫡长孙,你口中的『大官』,被他虐死的女童不计其数,他破坏许多圆满家庭,却半分不觉得愧疚,甚至以此为荣。」

  「是他?」与杨丞相有关啊,难怪为所欲为、胆大包天。

  「对。向萸,我还没办法替你报父仇,但你母亲的仇恨,报了。」

  即使因此损失城东据点,打了草、惊到蛇,但如果能够让她不再那么哀愁,值得。

  向萸一怔,低头,眼泪凝聚,啪地坠在胸口,报仇了呀,娘和弟弟在九泉之下会开心吗?

  见她如此,齐沐谦又想说对不起了,是他这个无能的皇帝造就她的不幸。

  没想到在抬头时,她跪起身扑进他怀里,圈住他的脖子一叠声道:「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重要的事要说三遍。」

  「谢谢他」于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事?那么对他来说,什么事需要说三遍来证明其重要?应该是……喜欢她吧。

  「信我,总有一天我会让负欠过你的人,通通得到报应。」

  「我信。」坐回床铺,她认真对上他的眉眼。「对不起,以前人云亦云,没经过验证就在背后喊你渣帝,以后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你在我心目中都是足智多谋、堂堂正正、才貌双绝、顶天立地、鹤立鸡群、威风凛凛的须眉男子汉。」

  才貌双绝?这张脸……他觉得受之有愧,不过他很乐意接收她所有赞美。

  「知道了,我会记住,自己是足智多谋、堂堂正正、才貌双绝、顶天立地、鹤立鸡群、威风凛凛的须眉男子汉。」

  「你要对自己有自信,不须理会外人如何批判你。」

  「好,我对自己有自信。」

  「以后我会对你很好,会站在你这边,专选欺负你的人用力欺负。」

  「好,谢谢你站在我这边。」

  他这样配合啊?突然她又觉得自己没有蠢得淋漓尽致。「那么可以告诉我,太后为什么要杀你了吗?」

  这是一直憋着呢,昨晚就很想问了对吧,但即使满腔好奇,他说有时间再讲,她便按捺下了,难怪向文聪总说他的闺女最是体贴,最是替人着想,和她相处,很难不愉快。

  「你猜?」

  猜啊……她抓抓额间碎发,「自古以来谋朝篡位,谋的不是权力就是利益,这些年你已经够宽容,宽容到他们分不清楚谁才是当家作主的,照理说他们要的都能够到手,没道理害死你换上新帝,毕竟谁敢保证新人一定比旧人更好,也许忙过一通后,发现新帝比旧皇更难搞。」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非要惹事,非要筹谋策划忙上这一场?因为你不够乖?你再不愿当提线傀儡,你想试着改变却被他们发现,为了防微杜渐,他们决定先下手为强,换上配合度更高、更听话的,对吗?」

  「你分析得很好,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太后痛恨先帝,发誓杀尽先帝子嗣,而我,是先帝的骨血。」

  被雷劈到!她听见了国家重大机密?「你不是福王的嫡子?怎会……」

  眼底冰霜满布,温润暖男失踪,不说话的他被仇恨笼罩。

  「福王无耻,卖妻求荣,甘心一顶绿帽换取荣华利禄。」

  向萸心跳得厉害,隐在富贵底下的龌龊让人惨不忍睹,想安慰却找不到可以说的话。「如果不想讲,算了算了,别勉强。」

  抬眼,看见她的忧心忡忡,这么担心他?即使满腹好奇,为怕他忧郁,她选择压抑?

  真的真的真的,她是个很体贴的好女孩。

  握住她的手,他说:「放心,我没事。」

  没事吗?暗松口气,她笑着对他点点头,没事就好。

  「外祖一介布衣,这样的家世与福王府攀不上亲戚,然母亲容貌绝丽,福王生性风流,几番追求,最终娘被他的深情感动,入王府为妾。初时两人确实过上一段甜蜜生活,直到一回先帝微服出游,偶遇福王及母亲,先帝视线在母亲身上流连不去,福王善于察言观色,竟主动将母亲献上。」

  「母亲受辱,数度求死,但福王哪肯放弃邀宠机会,他以外祖全家性命作为要胁,逼母亲委身先帝,直到怀上我,为母则强,她有了活下去的欲望。外传先帝与福王感情深厚,经常入王府和兄弟把酒言欢,然真相并非如此,不过那段时日,福王确实风光无比。」

  「福王妃病逝后,先帝几番暗示,福王顺从帝心将母亲扶正,给了母亲和我一个名分。然福王品行卑劣、行止下作,母亲对他的满腔爱意化为仇恨,却也因为我的存在,反倒与先帝磨合出几分亲人之情。」

  「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我进宫时什么都没带,只带了母亲亲手缝制的娃娃。那时为了对付我的叛逆,任何我喜欢的,太后就将其除去,我担心娃娃被丢弃,趁着没人,攀着柱子使尽全力往上爬,把它藏在横梁上。一天天过去,我都忘记这件事了,直到去年一只小鸟飞进屋里,停在梁上,我才想起它。」

  「十几年过去,娃娃身上的缝线松开,我发现里头藏着一封信,是母亲写的,写她的悲惨遭遇,写我的身世,也写太后对先帝的怨恨。」

  「太后对先帝到底有什么怨恨,为何非要杀尽他所有子嗣?」

  「先帝迎娶杨玉琼为后,是想藉杨家声势稳定朝堂,谁知养虎为患,杨家野心勃勃、得陇望蜀,当年先帝正值风华,杨家已经开始为杨玉琼所生的齐沐垣造势,这行径触了先帝逆鳞,于是先帝筹划了亲生儿子的死亡。」

  天,亲生儿子呀,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向萸皱起眉心,轻咬唇瓣。

  「太后査出儿子的死亡真相后,不动声色,边想办法怀上孩子,边弄死其他皇子,六个皇子、三个公主无一幸免。但先帝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让杨玉琼再度怀上孩子,两相对峙,谁都没赢谁也都输。」

  「但输赢的赌注是无辜稚子呀,多残忍。」

  「权力斗争向来如此,先帝之死直到现在仍然是个谜,怎地好端端,前一天还在朝堂上怒斥杨相,隔天就病得下不了床?母亲在信中告诉我,她严重怀疑此事和太后有关。所以她打死不让我进宫,但皇帝遗诏不能不从,她无法改变情势,只能殷殷嘱咐,让我听太后的话。」

  「第一,太后遵从遗诏让你登基为帝;第二,多年来她没对你起杀心,皆是因为不知道你的身世,对吗?」否则弄死孩童要比弄死成年帝君容易太多。

  「对。」

  「那后来她怎么会知道你的身世?」

  「她发现我在暗中对付杨家,便想拿福王性命威胁我住手,但我怎么可能在乎他,如果有机会,我都想亲自了结他为母亲报仇了。

  然而当年福王可以出卖母亲,出卖我对他又有何难?因此才刚用了点刑,福王就把我的身世一五一十招出。真相令太后震怒,她自认为被先帝摆了一道,于是接下来暗杀不断。」

  懂了,她不会放过先帝任何一个儿子,她失去儿子的痛苦,要用无数人的性命来填平,于她而言,儿子性命尊贵,其他人皆是刍狗,不值一哂。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向萸问:「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迫不及待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了?真开心呢,揉揉她的头,拥她入怀,他喜欢被她心疼。

  「什么都不必做,我只要你平安活着。」

  终于完成了!整整十张。

  是齐沐谦母亲的画像,之前素描只是让她确定五官长相,而这十张图是她的实力展现。

  美人或立于花丛,或俯首织绣,或抚琴轻吟……各种姿态都有,眉眼温柔,丽容婉约,浅笑低吟,风华尽现。

  他什么都不要她做,但她就是想待他好,想为他做很多可以让他快乐的事,因此向萸用尽心力慢慢画,画废许多张,终于择出最满意的。

  扭扭脖子、拉拉腿,揉揉发酸的胳臂,她走到德兴宫东院的墙角下做做伸展操,眼一斜,她看见那里长出一丛野花草。

  讲到这个超妙的,德兴宫里上上下下全是假太监,保护主子肯定是一等一的好手,整理环境勉强称得上差强人意,但园艺部分可就真的糟透了。

  向萸还能种出「一串」葡萄,这里的牡丹芙蓉昙花却是与杂草共生,每年能用尽生命开出几朵芳华已经是老天厚待。

  所以德兴宫的园子充满野趣,翻译成白话文就叫做杂草丛生。

  向萸蹲下身细看,这里背阳,没有植物能够长得好,但这丛野花却长得郁郁青青,花朵颜色鲜艳、造型特殊,两小一大三个花瓣,中间的花蕊像一颗颗圆珠子,非常吸睛,她想画下来。

  「它叫玉娇花,花朵只能开到指甲盖那么大,靠近一点闻,有淡淡香气,种子含有毒硷,如果把种子磨成粉加入茶饮,会让人上瘾,上瘾后会导致毛发脱落,头昏脑胀注意力无法集中,夜不成寐,脾气暴躁,思绪紊乱,要是吃得多了,会渐渐出现暴力行为,俗称疯了。」

  向萸转头,发现齐沐谦与两个男人站在自己身后,灿烂一笑。「下朝了?」

  「嗯,在做什么?」

  「没事,就是晃晃。」她边回答,眼珠子边溜溜转地在其他两人身上滑过。

  「他们是杨磬和周承。」齐沐谦主动介绍。

  哦……被配对配到很冤枉的那两位,大名如雷贯耳啊。

  向萸打量他们,一个是玉面书生,笑容可亲、态度温和,是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男人;另一个体型壮硕,肌肉发达,胸部的宽度是前者的两倍,满脸胡子,两只眼睛大到能产生恫吓作用,要是送到战场上,光是气势就赢一大截。

  「向杨公子和瑾王请安。」

  「免礼。」

  「请教瑾王,玉娇花有香气,如果拿来磨成粉、调入颜料,画出来的图也会有香气吗?」

  「会,不过得用珠子状的花蕊,千万别拿种子磨粉,否则不管是作画者接触颜料,或是观画者抚摸画作,都会令毒性渗入皮肤,产生中毒现象。」

  「也会上瘾、发疯吗?」

  「对,效果不输食用。」

  「明白了,多谢王爷提醒。」

  向萸笑盈盈地,却始终没看向杨磬,因为感觉得到那两颗铜铃大眼正紧紧盯着自己,盯得她全身不自在。

  他讨厌她吗?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或者说谣言不完全虚假,其实……他真的暗恋齐沐谦?想到这里,全身泛起一阵恶寒。

  向萸的第六感很敏锐,杨磬确实对她非常不满,当初她从监狱被带走,为调查她的下落,曝露了一颗埋在杨府的棋子,幸好那人够机灵,及时决定死遁,否则顺藤摸瓜,不知道还要被挖出几个。

  为替她母亲和弟弟报仇,他们损失一个据点,杨丞相大怒,满城搜查,逼得其他据点的隐卫不得不分批躲藏。

  难怪都说女人是祸水,现在正是紧要时期,被她一搞,弄得鸡飞狗跳。

  所以成大事者,身边必定不能有个专门坏事的祸水红颜。

  越盯越吓人耶,向萸很俗辣地缩缩肩膀,一路缩到齐沐谦身后,躲避杨磬浑身散发的恶意。

  齐沐谦见状,噜着笑意对向萸说:「我们去书房谈事,你要不要去找赵厨子,弄几道新鲜菜来?」

  「好。」她转转眼珠,刻意当着「情敌」的面把他拽到一旁,垫起脚尖刻意亲昵,贴着他耳畔道:「我有事,事情谈完跟我说一声。」

  「好。」

  看着向萸抬高下巴,骄傲得彷佛打下一片江山后,欢快地跑开。

  周承笑着搭上齐沐谦肩膀。「认识你这么久,没见你对人这么温柔过,难怪都说美人乡英雄塚。」

  「她长成那样哪来的美色?眼疾哦?自己开药喝一喝。」杨磬不以为然。

  自己长那样还嫌弃人家小姑娘丑,注定他一辈子找不到美娇娘。齐沐谦轻哼一声护短起来,「镜子是好东西,有空多用用。」

  杨磬不满意,亏他们十几年交情,为一个女人竟然嫌弃起他的长相,一脚踹出,但齐沐谦闪掉了。「你重色轻友。」

  周承道:「你不是说向萸没有美色,重色轻友不成立啦。」

  齐沐谦举起食指在杨磬跟前晃晃。「错,她有美色,我确实是重色轻友。下次你再用眼神吓她,我就……」

  「就怎样?」他挺起胸膛。

  「就送你一百面镜子,让你的长相吓死自己。」

  「噗!」周承放声大笑。

  下一刻,杨磬揄起拳脚朝齐沐谦招呼,而齐沐谦也不弱,几个轻松旋身,让他满院子追逐。

  就这样,三个同穿一条裤子交情的男人,幼稚地玩乐起来——在凝重的时期、凝重的后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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