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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寄来明年的信 第7章(1) 作者:千寻

  二0一六年六月二十七日

  越靠近病房,特特的恐惧越深,即将面对父亲,她没有宁宁和妈妈那样的期待,她只有未知、无名的抑郁,整个人像被阴灵罩住似地。

  老一辈常说前世相欠债,她想,阿疆一定欠自己很多。

  上飞机前,特特对阿疆说:「你不必非要陪我。」

  他回答,「是我把你骂来的,如果蔓姨发生什么事,你不会怪我恨我?」

  「我有这么是非不分?」

  「有,你一直在气我。」

  「冤枉,我哪有?」她只有感激他、谢谢他、依赖他,绝对没有气他!

  「A:你气我六年前甩上门,彻底关掉你和蒋默安之间的一切。B:你气我带你去医院,气我逼你拿掉等等。C:你气我逼你认清现实,气我骂你无知,气我说你没长进。」他扳动手指数。

  天晓得,他比她更后悔,如果那时不要逼她骂她、强迫她,等等生下来之后,她一定更需要精神依靠和经济支柱,那么他将是现成的提供者,或许她会愿意让自己成为等等的爸爸。

  「我没有。」

  「诚实一点。」

  「我真的没有。」她高举五指朝天发誓,如果有恨,她恨的也是自己。

  「没有的话,为什么已经六年过去,你还放不下蒋默安,还无法接受我?」

  这六年中,他很努力,父亲去世,他放弃学业,把父亲留下来的组织撑起来,带着兄弟们从黑道转入白道,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拼出一个良好的、安全的背景,让自己配得上特特。

  可是她再辛苦脆弱,都不肯让他趁虚而入,如果不是怨恨责怪,那么,就算是铁打的心,也该软了。

  定眼望着阿疆,特特摇头,放不下蒋默安……不是她的错,她努力过了,但是……

  「阿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兄弟、死党,我从没有不接纳你,只是亲情友情与爱情是泾渭分明的事,我没办法混为一谈。」

  「谁告诉你好朋友不能当情人?女人期待爱情,不就是期待一个依靠,我不能让你依靠吗?至于兄弟,对不起,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说来说去,不过是想掩饰蒋默安一直在你心里的事实!」

  这话,她无从争辩。

  阿疆宁愿特特发脾气,说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来反驳自己,可是她沉默了……令人难堪的沉默,证明他说的没错。

  可恶的女人,没心没肝没肺,他对她的好,好到无人能够理解,可是她却半点都不感动、感激。

  阿疆气炸了,一把将她拉到机场厕所训话。

  他把她锁在墙壁和自己脑前的小区块内,磨着后牙说:「给我一句准话,你会和蒋默安复合吗?」

  「你在开玩笑妈?别忘记他的家世和未婚妻,不,他们应该早就结婚,成立自己的家庭,复合是我想要就能要的吗?」

  六年,就算她再没长进,也懂得旧事如尘、往事如烟,没有人会停留在原地等待。

  从一开始,她就找错对象,蒋默安是个高不可攀的男人,不是可以被幻想的。

  「意思是,如果他没有婚姻家庭,你会不顾一切,和他在一起?」

  「我没这样说。」

  「我换个问法,到上海后,如果你遇见蒋默安,你不会让旧情复燃?你会让过去彻底过去?」

  她怔怔地望住阿疆,片刻后缓缓吐气,回答说:「对于放手过去,我从来没有放弃努力,但不管怎样,阿疆,你都是我的兄弟。」

  特特的话把他惹毛了。「去你的狗屁兄弟,你等着,回台湾后,我要押着你去登记结婚。」他说得满脸忿忿。

  特特失笑。「我以为台湾是个民主法治的地方。」

  「又怎样?我有一票兄弟,可以让我为所欲为。」

  「别无理取闹。」

  「放心,我会让你看凊楚,我是无理取闹还是认真。」

  她不跟他吵了,叹道:「你再不放我出去,我们会赶不上飞机。」

  阿疆的严肃让特特暗暗后悔,她不该给他希望,不该错置友谊,更不该让自己的依赖成为习惯。

  阿疆是对的,她没有长进,骨子里仍是那个自鄙自卑的小女生,所以这次她打算自己面对,不管心中有再大的恐惧与危机感,都准备挺胸正面迎上。

  可是阿疆还是来了,订机票、饭店,规划行程,他连兄弟都带上,他信誓旦旦说:「我怎么把你们带去,就怎么把你们带回来。」

  他总是这样,作主接手她的困难,让她不知不觉间依赖。

  可是经过这一回,特特明白了,她再不能这样残忍的拖着他、拉着他,逼着他陪伴自己在痛苦深渊里待着,他有权力见识更好的天空与人生。

  「蔓姨,董事长就在里面。」章育襄停下脚步,转身对她们说。

  视线在宁宁身上多停留几秒,他没想到董事长在台湾竟然有两个女儿,恐怕连董事长都没想过。

  是好事!这样的话,能接受捐肝评估筛检的人又多一个,他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章育襄观察力敏锐,在机场接到母女三人时,他就看出来,除了杨特脸上有掩也掩不住的抑郁外,李蔓君和杨宁都带着期盼,换言之,她们对董事长并没有想象中的怨怼?

  李蔓君比想象中更美丽,本以为是个其貌不扬的黄脸婆,才会让董事长见异思迁,没想到她柳眉大眼,精致的五官,恬然的气质,让人一见便觉得亲切欢喜,她客气良善,对谁都温声细语,是个修养相当好的女士。

  照理说,没有人支持协助,一个女人带大两个孩子,早该被岁月磨得残破凋零,可是……光阴优待了她。

  江莉雰的五官明丽美艳,董娘的生活让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做整型美容,去运动房健身,她看起来也年轻,只是过度的顺从与柔弱,总带给人一种不真实的违和感。

  若拿李蔓君和江莉雰相较,他更愿意亲近李蔓君。

  杨特长相清秀,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她的头发很长,在背后披泄成飞瀑,巴掌大的脸,一双眼睛像湖水似地清澈干净,但她的眉心始终紧锁,就像有解也解不开的忧郁,难得的是一身沉静恬然的气度,和李蔓君一模一样。

  以五官来讲,杨宁长得更像李蔓君,嘴角微微勾着,像是随时随地都在笑似地,她漂亮的身材长相往街上一站,肯定会吸引不少星探,只是眼底的桀骜不驯,看起来就是个不服管教的小屁孩。

  从坐上车那刻起,她就不时和姊姊顶嘴,这对姊妹感情不睦吗?

  不过,只要李蔓君轻喊谁的名字,被喊到的那个,就会立刻呜金收兵,可以见得两个女孩对于母亲有深厚感情。

  结论是,李蔓君把女儿教得很好。

  在章育襄打量她们时,特特的视线也落在他身上。

  她知道章育襄的背景,知道他和蒋默安是「他」一手栽培的人,他看重他们、喜欢他们,并且在未来的一年里,毫不犹豫地把所有财产转移到两人名下,比起在枕边睡了二十年的江莉雰,「他」更信任他们。

  接受托付,蒋默安和章育襄并没有被庞大的财富迷了眼,他们透过各种管道,努力寻找宁宁。

  深吸气,特特还没有做足准备,然而宁宁再也等不及,一个用力,推开门走了进去。

  李蔓君微微一笑,看了章育襄一眼,他朝她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动作,她也进去了。

  只有特特还站在门前犹豫,阿疆看不惯她这样,手掌往她后背一推,一个踉跄,她被推进屋里。

  疾病让杨慕生变得瘦弱而憔悴,躺在病床上的他,老得很可怜,她找不到记忆中的意气风发,只看到犹如风中残烛的老人,张着无神的双眼,哀伤地看着她们。

  背叛他的小三,养大别人的小孩,疾病缠身……恶人自有恶人治,特特应该感到痛快的,但是,她连想扯扯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都办不到。

  她无法开心、无法得意,更扯的是,她竟然觉得哀愁?

  特特有怨无处诉,她很生气,可是浓浓的哀恸压抑了怨恨!好可恶、好坏,他是全世界最糟糕的男人!

  累积了二十年的怒恨,竟在这一刻消失。白痴哦、笨蛋哦,为什么还要同情他啊!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宁宁快步跑上前,站在床边俯视病床上的杨慕生。

  她看很久、想很久,然后缓慢摇头。「我想象的爸爸,不是这样的。」

  杨慕生接到章育襄通知时,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坯有个女儿,曼特宁……蔓君真的把他们的宁宁给生下来了,她的身体不好,怀孕比别人更辛苦,那段时日他不在她身旁,蔓君怀着宁宁,带着特特还要赚钱养家,光是想象,他的心就抽痛难当。

  罪恶感更深更浓,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章育襄把床摇高,帮董事长坐起来。

  杨慕生温柔地拉着宁宁的手,问:「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想象的爸爸是怎样的?」

  「他是英雄,长得很高、很强壮,可以把我背在肩膀上,带着我飞高高。」那是她童年的梦想,为了这个梦,她拒绝成熟长大。

  「对不起,我一直没有陪在你身边。」

  「那你可以让自己健康起来,以后一直陪在我身边吗?」宁宁看姊姊一眼,说:「没有爸爸,我很可怜,姊姊更可怜,她要假装成爸爸,只能穿裤子,还要骗我她其实很强壮。」

  宁宁的话酸了杨慕生的心,眼眶瞬间变红,看向一旁低着头、抗拒与自己对视的特特。

  「我会尽力健康起来,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和姊姊的身边。」

  「当爸爸,就要说到做到。」宁宁笑着伸出小指。

  杨慕生与她打了勾勾,这一刻他做出决定,无论如何他都要活下去,这辈子他负欠的情债尚未还凊,他必须活下去还完感情债。

  「特特,告诉爸爸,你还喜欢跳芭蕾吗?」他用虚弱的声音间。

  特特咬牙,他没有权利的,没有权利博取她的同情,没有权利以父亲自居。

  恨恨咬牙,在飞机上,她想了一大堆、一大堆残忍的话要对着他吼叫咆哮,她想要他罪恶感泛滥,想逼他正视自己是个多么可恶的恶魔。但……她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恨恨咬了舌尖,她冷声说:「妈,我到外面等你。」

  说完,俐落转身,走出房门那刻,她听见宁宁脆生生的声音。

  「姊姊后来不能学芭蕾了,她把钱留给我买奶粉。」宁宁看见妈妈眼底的担心,搂搂妈妈说:「没事,我去陪姊姊。」

  姊妹俩离开,章育襄和阿疆也跟着走出病房,刘秘书直接站在门外当门神。

  李蔓君坐到病床边,手指轻轻地划在杨慕生瘦骨峨峋的手臂上,低声问:「怎么可以生病呢?我一直以为你过得很快乐、很幸福,很好的你应该很好地维持健康才对。」

  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这刻,只化成一句沉重的歉意。「对不起。」

  摇头,很早以前她就明白了,这世间没有谁对不起谁,所有的结论都是自己的选择,她可以选择放手让彼此自由,是她愿意选择等待,所以等待过程的寂寞哀愁,她必须承受。

  「不要想太多,好好养病。」

  「特特恨我,对不对?」

  「她很辛苦,她扮演父亲的角色教养宁宁,宁宁那孩子的脾气像你,谁说话都不听,只凭看心情做事,特特带她带得很辛苦。」

  宁宁只听妈妈的话,这点也和他一模一样,所以李蔓君提醒自己,千万别做个干扰孩子的母亲。

  「是我的错。」

  「别想这个,她们都平安健康长大了。如果有心弥补她们,就好好养病、放松心情,恢复健康后,好好修补父女之间的感情,弥补她们失去的父爱。」

  「我会的。」

  「我听章律师说,医生建议换肝,我问过特特和宁宁,宁宁二话不说就要捐肝,特特她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反对,那孩子……心里有道坎,我们耐心一点,等她自己跨过去。」

  「我不会要求特特和宁宁为我做这种事。」

  「这跟要不要求无关,重点是她们愿不愿意,而你不想用未来的几十年疼惜她们吗?」

  她看着他,目光淡定平静,一如当年。

  总是这样的,生活再窘迫、老板再刻薄,回到家里关上门,他便能从她恬然的目光中获得安慰。

  彷佛在外头的拼搏、辛苦劳累,只要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看见便值得了,她的眼睛洗涤他的灵魂,让他平静安宁,让他能够再次鼓起勇气,接受更大的挑战。

  是他,亲手抛弃了这份幸福……他对不起蔓君,对不起特特和宁宁,也对不起自己……

  坐在楼梯间,这是第一次,宁宁的神情像个大人似地,好像突然间长大懂事。

  她环住姊姊的肩膀,安慰她、保护她,像过去姊姊对她做的一样。

  特特倔强地抹掉不听话的眼泪,她从没在妹妹面前哭过,她一直扮演着妹妹的靠山,可是今天……她控制不住。

  「姊,别哭。」宁宁哽咽,她被姊姊的泪水弄哭了。

  姊姊是个巨人,她承受风雨、屹立不摇,再难受的事都咬牙忍下,可是……姊姊哭了,特特的脆弱让宁宁恐慌。

  「我恨死他、怨死他,他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还要出现?」

  「姊,你别这样。」

  特特用力摇头,恨恨地捶着楼梯。「他有什么资格生病?有什么资格得到我们的同情?他有什么资格伤妈妈的心?有什么资格补偿我们?我的爸爸早就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他选择江莉雰那刻他就在我心里,死得彻彻底底!

  「宁宁,你无法想象我有多恨他,过去二十年,我都必须告诉自己,我没有爸爸,我必须比别人更坚强,我没有爸爸,头上的天我必须自己顶着,我告诉自己,没有骑士的公主早就不是公主,早被放逐了,因为骑士变心,因为他眼里只看得见儿子!

  「我存了满肚子恶毒的话想要骂他,可是他那个样子……我一句都骂不出来……我想丢他一身臭鸡蛋,可是他病得躺在那里,连反抗都不能,你说,我的怒气要怎么办?」

  「姊,别生气,我帮你骂爸爸,他做错了,就要面壁反省、要改过,好不好?」

  「他不知道我们过的是什么生活,他凭什么想抛弃我们就抛弃,想我们回来,就要求的理直气壮?我们是他的备胎吗?呼之即来、挥之则去,我们有这么卑贱?让他无限制糟蹋?」

  「爸爸做错了,他错、你对,我挺你。」宁宁想不出安慰人的话。

  特特用力咬唇。「被同学霸凌的时候,我多希望有个爸爸可以跑到训导处,把那些坏小孩抓起来痛骂一顿;在妈妈出车祸的时候,我多希望出面和肇事者谈判的是爸爸、不是只有十三岁的我;在你被同学嘲笑没有爸爸时,我多希望自己不必站出来告诉他们——你们给我闭嘴,宁宁的姊姊比你们十个爸爸还管用……」

  在成长的过程中,她被无数鄙薄目光轻贱时,他在哪里?他正在哄着、宠着、疼着别人的孩子!

  报应,就是报应!这样的人凭什么得到她们的无条件原谅?

  「爸不知道的事,以后我们一件件告诉他啊。我要告诉他学校办家长会,妈妈忙着赚钱,每次都是姊姊去的,老师问:『你们家没大人吗?』姊姊抬头挺胸,说得好大声哦,姊姊说:『我就是宁宁的爸爸。』。

  「我要跟爸爸说宁宁学校亲子运动会时,我们老是拿第一名,因为那些大人动作很慢,他们的爸爸大输我的『爸爸』。

  「我要跟爸爸说,那次雨下得好大,妈妈到很远的地方送花,我发了高烧,姊姊背着我,用长长的绳子把我捆在背上。

  「姊姊想叫计程车,可是计程车不载我们,姊姊等不及,背着我跑好远好远的路,我躲在姊姊的雨衣里面,雨水从缝缝里浇进来,姊姊的衣服都湿透了,但我却算得好温暖,觉得……有姊姊爸爸,真好!」

  两姊妹又哭又笑,特特没想到,那么小的事她还记得。「傻瓜,不是温暖,是你在发烧。」

  「医生给我打很大的针,我痛得大哭,姊姊一直哄我,说要买糖给我吃。可是话还没说完就昏倒了,护理师吓一大跳,赶紧把你抱起来。」

  特特点头,接下话。「急诊室没有其他病床,你又死活不让我离开,护理师没办法,只好把我们放在一张床上。」

  「和姊姊一起打针,我就不害怕了。」

  「对,我记得,那次打针你没哭。」

  「妈妈工作完过来的时候哭惨了!她一直跟我们说对不起,把我们抱得很紧很紧。」

  特特点头,凝了眉目。「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告诉自己,要用最大的力气恨杨慕生,是他害我们这么惨,害妈妈这么伤心。」

  「可我不一样呢,住院那几天,我每天都在想,爸爸会像超人一样从窗外飞进来,亲亲我们的额头,告诉我们,不要怕哦,爸爸在这里,你们要赶快恢复健康。」

  特特心好疼,心疼她的小宁宁,她的父爱都是从幻想中得来的,宁宁比她可怜一百倍,她有权力在自己每年的生日时生气。

  「姊姊,我很羡慕别人有爸爸,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在爸爸的怀里撒桥,我常对自己说,如果爸爸回来,我一定会认真读书、当个好小孩。

  「我知道他做错事,知道他很糟糕,可是我想试着原谅他,可不可以?」

  看着妹妹的孺慕表情,她怎么能反对?

  更何况妈妈……妈妈虽然没说话,可是进到病房那刻,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即使那个男人再坏再糟,她从没有放弃过。

  唉,好吧,妈妈、妹妹都想要那个男人……

  特特的眉心紧蹙,如果那些信件是真的,如果杨嘉、杨瑷不是他的小孩,那么……她会有足够的筹码,能把杨慕生抢回妈妈、妹妹身边,让他用下半辈子来赎罪。

  下定决心,她拍拍妹妹的肩膀。「知道了,我们去抽血吧!」

  「为什么?」

  「不做筛检,怎么知道谁可以捐肝?」

  活体捐肝要评估生理年龄,血型相融,血亲限制,生理检查等等,抽血只是第一步。

  听懂特特的意思,宁宁高兴地跳起来,用力抱住她。「姊,我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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