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说他想静静。”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阿二、阿三从太上皇寝殿跪到了皇帝寝殿,兄弟两人简直生无可恋,他们只是暗卫,皇帝要立谁为后他们两人都没意见,为何要如此折磨他们。
风车褪色的木头手柄上刻了一个淡淡渊字,齐袁林,字行渊,这个风车是他当年亲手所做,后来送给了宋太傅的女儿……他和陆知遥到底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可这样的缘分,齐袁林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风车是朕当年亲手做的。”齐袁林自言自语道。
阿二、阿三闻言都愣了神。
“陆知遥,陆知遥……”齐袁林一遍遍轻念着陆知遥的名字,“朕当年将它送给了宋太傅的独女宋遥,兜兜转转十几年了,这东西又回到了朕的手上。”
“主子,您说,陆捕快是、是宋太傅的女儿?”阿二难掩面上惊讶,宋太傅当年可是被太上皇下令斩首的。
“陆知遥应该叫宋遥才对,都是陈年往事了,这丫头留什么不好,为何偏偏要留着这个风车。”齐袁林随手将风车扔在龙床上。
“主、主子,这世上的风车千千万,主子您没认错吧。”阿三磕巴的问道。
“朕倒是希望自己认错了。”若是身分地位的悬殊,齐袁林还有办法逼迫文武百官就范,可是宋遥是宋太傅的女儿,他要过的坎儿就不只是文武百官了,还有老爷子那儿。
“下去吧,朕想静静。”齐袁林摆摆手,言语中带有几分落寞。
“是。”阿二、阿三不敢再多说什么,退出了寝殿。
宋太傅当年是被冤枉的,齐袁林心里清楚,可是要替宋太傅翻案就表明太上皇当年错了,儿子逼老子认错,这是什么?不孝!齐袁林将脸埋在双手间,老天爷还真是给他出了道难题,这个结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解开。
三天了,齐袁林连个影都没见着,陆知遥呆坐在院子里,“不是说第二天来找我的吗,这都三天了,不来也派人传个话啊,还说娶我,我连他住哪儿都不知道。”她望着鞋面低声自言自语。
“干么呢?”这丫头憋在院子里三天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京师的花花世界都没兴趣了?谁招惹我们陆爷了。”陈邱打趣的问道,陆知遥的反常他都瞧在眼里。
“等下就出去。”陆知遥挤出一个笑容,对着陈邱说道。
“知遥,我一直拿你当自己亲妹妹,哥哥多说两句你别生我的气。”
“头儿,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生你的气。”陆知遥站起来,陈邱这么认真,惹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那天晚上我瞧见了,齐然从你屋里出来。”陈邱压着陆知遥的肩膀,让她坐下。“你跟我交个实底。”
“嗯。”事到如今,再藏着掖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陆知遥点头。
“那你呢,喜欢他吗?”
“嗯。”
既是两情相悦倒也好办了些,“我瞧他管家的身分应该是个幌子,你可知他究竟是什么人?”齐然的身分,陈邱早就有所怀疑了。
“具体的不清楚,应该是……皇亲国戚。”
“皇……”陈邱一个不小心咬了舌头,“那……”
皇亲国戚,陈邱扶着额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头儿,我、我去逛逛,你别担心我,我好着呢。”说完,不等陈邱点头,便没了影。
一个是皇亲国戚,一个是商户之女,连头儿都觉得自己配不上齐然,齐然当日说的话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大人!属下有事求见。”
办妥了庆国公的案子,申文杭心情颇为好,这几日脸上笑容不断,“进来说、进来说。”他笑呵呵的将陈邱迎进了屋。
“陈捕头有什么事啊?”
“齐公子的身分,还请大人如实相告。”陈邱开门见山,为了陆知遥他也不想拐弯抹角了。
“这、这……陈捕头何出此言,齐公子什么身分,本官怎么……”
“大人,那齐公子和知遥互生情愫,您可知?”
“互、互、互什么,你的意思是,齐公子喜欢知遥,知遥也喜欢他?”申文杭懵了,还好陈邱扶了他一把,他才没摔倒。
“是,知遥说齐公子是皇亲国戚,大人,这可是真的?”
“呵、呵、呵……皇亲国戚,要是皇亲国戚也就好了。”申文杭念叨着,这话不知是说给陈邱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大人,您就跟属下交个底吧,他到底什么人,知遥我看着长大的,就和自己妹妹似的,我不能让她嫁个身分不明不白的人。”陈邱真的有些急了,他们家大人这样子明显知道齐然的真实身分。
“唉……”申文杭闭着眼睛摇头,“那位要我带知遥进京时,我就应该猜到的,怪我、都怪我,我不应该带她来的。”
“大人!”
“皇亲国戚之上,姓齐,你说是什么人。”事到如今,申文杭也不想瞒了。
齐,皇姓,在皇亲国戚之上……“陛、陛下?”过了好久,陈邱才终于反应过来。
“嗯。”申文杭点了点头。
这回轮到陈邱腿软了,好在身边有张桌子,他扶着桌子,缓缓坐到椅子上。
“大人……”
“这就是知遥的命,是福是祸都躲不过,更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陆知遥就是不愿意,又能躲到哪儿去呢。
街市上热闹,可是陆知遥却提不起兴致,在路上瞎逛,不想回官驿面对陈邱,也不知自己该去哪儿。手里的包子不香了、街上的公子美人也不好看了,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吃什么、看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
陆知遥闷着头一路向前,心里把齐袁林骂了千百遍。
“陆姑娘。”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手腕被人握住。
陆知遥转身,大惊。“徐、徐孟然!”徐家的书呆子,“你怎么会在京师?”
“我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海茫茫,我一眼就瞧见陆姑娘了。”徐孟然一席白衣,眉眼间的欢喜颇浓。
“你、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京师呢!”他乡遇故知,陆知遥欣喜。
“我进京赶考。”徐孟然笑着回道。
“对耶,秋闱大考。走,我们去喝杯茶,别在大街上站着了。”说罢,陆知遥反手拉起徐孟然的手腕,将人带到了就近的茶楼。
“主子,生气伤身。”阿二看着眼前的一幕,这么看着,这徐公子也不错,举止谈吐也挺好,看着和陆捕快也挺般配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朕生气了。”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阿二小声说道:“那徐公子抓着陆捕快的手时,您脸色就不好看了,陆捕快反手抓着徐公子的手腕时,您脸色就更难看了。”
“这丫头放在宫外,朕不放心,一会把人接进宫来。”
“怎么接?我、我来说吗?”他怎么说,他主子齐公子是当今陛下?那陆捕快能信他的话才有鬼了。
“给朕绑进宫来!”说完,齐袁林落下马车帘子不发一言。
“是!”阿二领命。
“距秋闱还有些日子,你怎么这么早就进京了?”陆知遥点了壶茶,叫了两盘点心,高兴的问道。
“山长说你来京师了,所以我便想着早些来,没准儿能遇见你。”
“二叔父他……”明明让他们不要说的。
“陆姑娘别怪山长,是我软磨硬泡,他没法子这才告诉我的,你放心我没和任何人说过,家里人都不知道。”
徐孟然急忙接着道。
“没事、没事。”好在庆国公的事儿摆平了,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和陆姑娘真是有缘分,原本我还想着去官驿碰碰运气呢,没想到在大街上就遇上了。”
陆知遥帮徐孟然满了杯茶,“你倒也不傻,知道我是捕快,来京师肯定得住官驿。”
“陆姑娘过奖了。”徐孟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我就在夸你呢,对了,我二叔父、二婶婶他们还好吧,陆家没事吧……”自打来京师,陆知遥心里便挂念着陆家。
“陆姑娘放心,我走的时候一切都好着呢。对了,你们何时回随州?”
“我还要再待些日子。”
“那好,多待些日子好,最好等秋闱大考结束,这样我们可以一起回去,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嗯、嗯,如果能凑巧,那也是好的。”陆知遥故意回避他火热的眼神,徐孟然是个好人,他不应该再将心思花在她身上。
“徐、徐公子,我—— ”
“陆姑娘,我就住在城东的喜迎客栈,我可以去官驿找你吗?”陆知遥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徐孟然给打断了。
“徐公子,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公子不应再将心思花在我身上。”早晚都要来上一刀,陆知遥宁愿早痛。
“……陆姑娘说话还是这般爽快,连最后一点希望都不给在下留。”徐孟然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饮了口茶,缓缓说道。
“他乡遇故知,徐公子永远是知遥的朋友,徐公子在京师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可以随时来官驿找知遥,知遥定尽全力相助。”
“好。”徐孟然苦笑了一声,“陆姑娘快刀斩乱麻,孟然谢谢姑娘。”
“徐公子,对不住了,知遥先行告辞。”说罢,陆知遥起身独自走出了茶楼。
让徐孟然早些忘了她,他心里才有位置装得下其他姑娘。
“陆知遥啊陆知遥,你就应该选徐孟然的,嫁到随州本地多好,就在二婶婶身边,随州城你又熟悉,徐孟然人也挺好的……”拐到一处小巷子,陆知遥靠在墙上,无聊的踢着脚边的碎石子,自言自语道。
“我陆爷可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盯着锅里的主,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就要和徐孟然说清楚,省得耽误人家,唉……”陆知遥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将额头抵在墙上,“齐然,你等着!要是让陆爷逮到你,有你好看,这三天连个人影都没有……”
陆知遥一门心思骂着齐袁林,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突现的黑影,黑衣人武功极高,快步上前点了陆知遥的睡穴。
“得罪了,陆捕快。”阿二扛起晕过去的陆知遥,将人塞进马车。
随后阿二、阿三便立即驾车飞驰前往皇宫。